“那是三……二……三……七八年前了,”福伯掰着指头掐算,“一眨眼都七八年了。那小子,今年也该三十有三了。”
七八年前,原来那时的他,已经心有所属了。赵姬心中微微泛起了些苦涩之意,他竟从来也未告诉她,他心中曾有过另一名女子。
是卉姬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若是从前,她便再也不肯理他了,可如今……他人都已经不在了,何苦还要计较这些呢?赵姬苦笑了起来,问道:“那姑娘……是谁?”
福伯叹道:“福伯也问他,那姑娘是谁?他说,他只见到了那姑娘脚上有一个小小的紫色月牙印记,别的什么都没瞧见。你说这小子傻不傻,连人家脸都没瞧见,竟然就中意人家姑娘了……”
赵姬霎时间便怔住了,突然一把捂住了嘴巴,眼中泪水纷涌而出,瞬间便滴湿了她脚下的席子。那一旁的帘子,轻轻地抖了抖,又恢复了平静。
“你说他就是晓得人家叫什么也好啊。他就说他不管,他就叫她做月儿……”福伯一转头,瞧见赵姬泪流满面。他叹了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要替赵姬擦去眼泪:“别哭别哭。福伯就取笑他,若是这样他都能寻到那姑娘,就把那姑娘带过来给福伯瞧一瞧。老将军认不认都好,可福伯认这个媳妇,再送她三枚刀币,一枚贺他得偿心愿,一枚贺他俩百年好合,最后一枚就贺他早日得个大胖小子。”
“他就笑着说好,若她肯跟他来见福伯,收了三枚刀币,那姑娘就一定会为他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唉……”福伯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你可晓得那时你同福伯说你叫月儿,福伯这心里头可有多欢喜。”
赵姬的脸上却是一片青灰,她狠狠地咬着自己手指,倏地站了起来,骇然而笑:“我怎会有这样的福气,能为他生一个娃娃,我……”她脸色又慢慢变得惨白,俯身朝福伯一福,便跑出了门去。
门口一片寂静,乌云踏雪早已不知所踪,她打了一个呼哨,乌云踏雪仍是未回。她又惊又奇,略一迟疑,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走了……”福伯诧异道。他一转身,帘子已经被人掀开,李谈正站在里面,眯着眼注视着赵姬离去的方向。
“傻小子,怎么不去追她?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姑娘家,穿得这么少,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福伯伸手在李谈身上猛推了一把,却看见李谈突然蜷起了身子,浑身颤抖着,跌坐到了角落里。
“小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福伯乱了手脚,他年老体弱,怎么也扶不起李谈。却听见外面有人叫了一声:“福伯,大哥,我回来了,阿雪又到处乱跑,亏得我拉住了它……”
福伯连忙转身过来,叫道:“阿璃丫头,你快来瞧瞧,这小子是怎么了?”
※※※※※
四更天,快风楼。
赵姬卧房的后窗,悄悄开了一线。一条人影,自窗隙中轻灵地滑了进来。
他满脸都是络腮胡子,面上还有些枯槁之色,右颊的疤痕仍在,可头上没有带着雪笠,眼罩也取了下来,一双明眸亮如灿星。
他一定要来瞧一瞧,见到她一切无恙,才能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