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还有一门婚事?赵子服不由得一怔。
他爹确实为他与平原君的小女儿定了亲,可他却一次也不曾见过、甚至问过那个未婚妻子。这桩婚事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眼下却被这贵族青年提了起来。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哭笑不得。一旁的小秦见他面色古怪,转头偷偷的笑着,恰见到卉姬提着两壶酒袅娜而上,立刻又将自己站的笔直。
“三位,尝尝我们快风楼的美酒罢。”卉姬将酒壶轻轻放在几案上,笑容满面,“未请教公子大名?”
可那贵族青年仍只是冷冷地瞧着一旁,不搭理她。小秦忙答道:“我大哥是王……丹,他叫王丹。”
赵子服和那贵族青年王丹一起瞥了小秦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王丹忽地扬声大笑,对着赵子服道:“你这婚事总是一拖再拖,你是怕成了婚以后不能来这快风楼了么?我同你说,你莫要糊涂了,你那将来的夫人,不但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尚且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比这些什么卖笑的女子可要强多了……”
他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说话亦从不顾忌旁人,又加上心中郁结开释,兴致颇佳,便要来开赵子服的玩笑,一时之间只顾着自己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羞辱了他人。
小秦眼尖,见到一旁的卉姬脸色微白,他心中顿生了几分不平之意,气血一冲,大声问道:“大哥说的我一点都不信。二哥,你去过了那么多地方,七国之中,你可见到有比这卉姬更漂亮的姑娘么?”
他不待赵子服回答,又挺起胸膛,大声喊道:“我说这天下,就只有卉姬姑娘最美。”他这话一说完,又有几分心虚,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王丹听他这样说,不禁讥笑出了声,小秦登时面红耳赤,更不住地喘着气。
卉姬自知容貌艳丽,无论是从前今日,还有这快风楼的客人遇到自己无不心摇神驰。王丹的话虽然刺痛了她,可小秦宁可得罪自己的大哥,也要为她挣回脸面,这样的真诚,却也是她平生从所未遇。
“你小子只会问二弟这样的问题,毫无长进。”王丹如今心情大好,也不去计较小秦顶撞他的话,只是伸手在小秦的脑门上打了一个暴栗,对赵子服笑道:“我准了,你便说句老实话,哪里的姑娘最美?我也听听。”
“最美?”赵子服一愣,回身望着天上的弯月,问道:“今日初几?”
“三月初五。”卉姬忙回道。三人目含期待,皆在等赵子服的评说。
“三月初五,”赵子服竟又愣了一下,这才举起酒樽去敬那天上的新月,“最美的,自然是今日天上的月儿……”
“天上的月儿?”卉姬一怔,心中更是一阵失落。小秦却立刻哈哈大笑:“二哥不愿得罪人,还拿我当小孩哄,随口搪塞我们罢。”
赵子服回身笑道:“我怎会搪塞你?你瞧这弯月儿,明媚动人,时圆时缺,多叫人心舍不下……”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他心舍不下的,是这天上的新月,还是那个叫月儿的女子?时而娇媚,时而羞赧,时而冷傲,时而还会趴在他的肩头哭泣……
“明月固然皎洁……”王丹却站了起来,曼声道,“可我却觉得,风雪梨花最宜人……”
明明问得是女子,一个答得是月儿,一个说得是梨花,风马牛不相及。他与赵子服,各说各话,听得小秦一脸的迷惘,又似有所悟。王丹沉下脸,拉了拉小秦,道:“咱们走吧。”
“大哥,既然难得出来,不如饮上两杯再走?”赵子服忙拦住他。
“不必了,我回去等平原君的消息。”王丹在赵子服耳边轻声道,“这种风尘之地,今日若不是因为急着想寻你说说话,我是绝不会踏足一步的。”
赵子服微微一哂,却也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大哥一路小心。”
他靠在窗边,瞧见着两人走远,才坐了下来。卉姬婉声道:“卉姬从未听说过将军还有一位兄长?”赵子服淡淡一笑,并未回答,卉姬又轻笑道:“你这位兄长,气派大,还爱发号司令,可真有些意思……”
赵子服柔声对卉姬道:“他家中奴仆多,习惯了目指气使,言语中得罪了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卉姬含笑屈膝:“我怎会与将军的兄长计较……”她笑着提起酒壶,又要为赵子服斟酒,可不知怎的,身子一倾,靠在了赵子服身上。
赵子服微微一僵,伸手想要推开她,可犹豫了片刻,却放下了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卉姬倚在他怀中,轻声道:“将军……将军这么多日……”
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喊:“卉姬,卉姬,这黑马跑来跑去的,要不要将它关起来?”
这人实在是寻对了时机,卉姬叹了口气,从赵子服的怀里抬起头,扬声道:“不必去理会。邯郸城谁不晓得,除了将军自己,谁都带不走乌云踏雪。”
“好,好,”楼下的人唯唯诺诺,可又忍不住出声道,“卉姬,可我瞧这马,正乖乖地跟着人走呢!”
乌云踏雪竟然会随人走,真是天下奇闻。卉姬不禁望向赵子服,却只觉身边一凉,一阵轻风掠过,赵子服已然飞快地从窗户中掠了出去。
只有他晓得,他的乌云踏雪,自那一日起,还要再听另一个人的话。
快风楼前的巷子里,果然有一条洁白的身影,正牵着乌云踏雪,一边走,一边哄着:“阿雪乖,阿雪听话……”而他的乌云踏雪,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