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月19日,周五。
蓝田邨外一间工业厂房门口。
喧嚣的锣鼓声中,两只舞狮上下翻飞,争抢着往一根竹竿上爬,三米高的竹竿顶上,挂着一个红绸球。
乐曲渐渐激昂,一只狮子踏着另外一只的脑袋,一个飞跃用嘴衔下绸球,落于地上昂首啸天,然后摇头摆尾走到人群面前,张开大口。
在旁人的欢呼声中,穿着一身崭新白色羊绒大衣的夏荻,伸手从狮子口中取出绸球,脸色通红地高高举起。
“啪,啪......”
鞭炮声响起。
一群人以夏荻为首,沿着两排花篮隔出的通道,朝厂房里面走去。
硝烟渐散,门口院墙上挂着的一块木牌显露出来,白底黑字,笔力苍劲:蓝田工贸有限公司。
“小张生,从公司名字来看,你们未来不止要做洗衣厂啊。”何鸿銮笑眯眯地走在人群中,张恒陪在他身边。
“这是陆总的建议,说起名要大气,另外的确有考虑到将来可以新增其他业务,就取了这个名字。”张恒微笑道,“何先生赏脸赐字,我们感激不尽。”
“这家公司未来会成为蓝田邨的骄傲,我还是沾了你们的光。”何鸿銮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有些遗憾。
自己这小侄女,还是没有眼光啊。
“诸位尊敬的贵宾,这就是本公司从德国引进的洗衣龙,无论洗衣效率还是效益,都远远超过以前的蒸汽洗衣设备。”走进厂房,夏荻指着一条银白色的钢铁巨龙大声道。
三十几名衣着整齐的女工,站立在洗衣龙各个环节,面带笑容看着来宾们。
“夏老板,既然洗衣龙效率更高,那你为何还要雇佣这么多女工?”《工商日报》的记者发问了,正是上次采访过张恒的那位。
“她们是我原先所在洗衣厂的工友,每个人身上都承担着家庭的重任,既然我们重新办厂,就很乐意给她们一个工作,暂时多些人也可以接受。”
夏荻说话有些羞涩,当见到人群中张恒投来的鼓励目光后,胸中生出无穷勇气来。
“而且小恒说过,未来公司还会开展别的项目,我们这些女人一定都能够找到用武之地!”
“好!”何鸿銮带头,来宾们鼓起掌来,记者抓紧时机给洗衣龙和女工们拍照。
“我们公司这条洗衣龙,是整个亚洲的第一条,每小时处理布草可达1500公斤......”夏荻侃侃而谈,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言谈举止有了那么一份意思。
张恒欣慰地点点头,同何鸿銮打了招呼,走向不远处的任警长。
今天到场的来宾不多。
张恒特意邀请的有何鸿銮,观塘警署的任警长,蓝田屋宇处的老刘,夏荻这边有邀请几位以前洗衣厂的老客户,另外还有特地跑来捧场的大恒印纸的三个大客户,雷洽、万老板和观塘那间文具公司老板。
大恒公司今天到场的有夏荻,张恒,陆元腾和何洁,他们各自招呼着客户,尽量不让人家落单太久。
先和马警员打了招呼,张恒笑着问道:“任警长,腿怎么样了?”
“我这人皮糙肉厚,什么伤都没问题。”任警长大大咧咧道,“多谢你送来的外国营养品,我给兄弟们分了,拿回家孝敬各自父母,没问题吧?”
“我送你了,自然随你做主。”张恒笑道,“对了,上次那案子审结了,你快升职了吧?”
任警长眉头一缩,再也没有了那种坦然。
“小张生,那个,可能还有些麻烦。”见老大默然,马警员讪笑道。
张恒蹙眉道:“或许我能够出出主意,可以和我说说吗?”
“那太好了!”马警员很高兴,“我们老大......”
“小马!”任警长叫住他,对张恒摆摆手,“我的事我会摆平,今天你们开张大喜,你还是去招呼其他重要客人吧。”
“如果有我可以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别忘了我还欠你们一顿大餐。”张恒饶有深意看了任警长一眼,点点头转身走开。
“老大,你干吗不让他帮忙呢?”马警员埋怨道,“至少他有钱,又同何先生关系密切......”
“凭自己本事吃饭,我何必去走小路。”任警长瞪了他一眼,一扭一扭走到靠洗衣龙的几个老板边。
一个老板敲打着金属外壳,满脸艳羡道:“这条龙倒是威风,吞进去的是布草,吐出来的就是钱啊。”
另一个老板摇着头:“要想吐钱,先得吞钱,我可是打听过了,这条龙要100万港币!”
又一个老板哈哈笑道:“夏老板说了,洗衣费反而还会减少,那我们担心什么?”
“这倒是的,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们可以给她多介绍几个生意,人家也不容易,再说了,你们看到没,何家的老三都过来捧场了。”几个老板连连点头。
“100万!”不远处,马警员瞪圆了眼睛,扶住任警长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老大,这么一个机器,就抵得上十几套房子了?”
“别大惊小呼的,丢人!”任警长推开他,往外走去。
“老大,我觉得你还是该找小张生谈谈,你烦心的对他们来说就不是个事!”马警员追上去扶住他,不停地规劝着。
张恒几个自然不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他们尽量招呼着每一个来宾,参观完洗衣龙后,带着他们上二楼喝茶闲聊。
蓝田工贸今日开张,洗衣厂正式运转却要到年后,不过今天还是有意外之喜,几个原来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