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三十七分,抢救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江慕琛摘下口罩,沐瑶看到的是疲倦和抱歉。
“对不起,尽力了。”
沐瑶没有哭,只是暂时失去了听觉,走廊远处男人大步走来的脚步声,都激起了回音,然而她却什么都听不到。
一扇门隔绝了所有。
病床上的蒋沐安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是解脱。
“姐姐……对不起……”
沐瑶轻靠在蒋沐安身边,终于可以拥抱他,但却不敢用力。
“是姐姐应该跟你说‘对不起’,明知道你很痛苦,却还强行抓着你不许你走。”
“妈妈一个人应该很孤单,你去陪她,姐姐不生气了,会好好活着,会有美满幸福的家庭,会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沐瑶说了很多,很乱,毫无逻辑,蒋沐安安静的听着,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用最后的力气握住沐瑶冰冷的手。
“姐……再见……”
沐瑶点头说好,“……嗯,再见。”
从此,这世上只剩她一个人。
………
抢救室外。
时景至挺拔的身体挡住在门口,在面对沐瑶时的温和慢慢消失,冷冽的气场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开始。
“傅总好像来的有点晚。”
傅城深眉目带了阴沉,冷历的对视气场强大。
“让开。”
时景至连一步豆没有挪动。
“我还没有警告过你,要离她远一点对么?”傅城深扯松了领带,关节喀嚓的声响传递出蚀骨的冷意,“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客气。”
在他的拳头挥向时景至之前,江慕琛侧身挡了过去。
“都冷静一点,这个时候还是先把私人恩怨放一边,蒋家那边已经知道了,说很快就过来,蒋沐安的后事……”
“我来处理,”傅城深冷漠开口。
江慕琛挡住时景至,傅城深收回拳风,然后推开了抢救室的门。
时景至皱眉,压低的嗓音浸着不悦,“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江慕琛疲惫的叹了口气,公正的帮傅城深解释,“他一直都在,你过来之前才出去了一会儿。”
……
傅城深所看到的沐瑶,眼眶泛红,但眼周是干涩的,没有一点哭过的痕迹。
病床上的蒋沐安,已经盖上了白布。
傅城深凝着女人清淡的小脸,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抽疼。
男人伸手把沐瑶拉进怀里,他抱到很紧,似乎要把她融化紧骨血里。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告诉她,“没事,没事,我还在,你不是一个人。”
沐瑶淡淡的看着窗外,朦胧的清晨天色并不明亮。
她开口,声音是嘶哑的,“今天是除夕,你不回去陪家里人吃团年饭么?”
傅城深手臂收紧,女人纤细的身子被他裹在大衣里。
“我们结婚了,你也是我的家人。”
沐瑶弯唇笑了笑,放松身体靠在男人怀里,闭上了眼睛,“那……我不想蒋启明把沐安带回去,你帮我好不好?”
傅城深低头轻吻着女人的唇角,“好。”
仿佛,无论沐瑶要什么,他都会说好。
“有点困了。”
“那我带你回家睡觉。”
“先吃饭吧,都快要饿死了。”
“想吃什么?”
“……”
傅城深抱着沐瑶从抢救室出去,刘安就带着人过来处理蒋沐安的后事,姗姗来迟的蒋启明连蒋沐安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宋汝华抱着手臂冷笑,“拖了这么久,还是死了,我当她还有天大的本事呢。”
蒋启明皱着眉,压低嗓音,“你小点声!被外人听到了我脸上很好看?”
宋汝华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高贵优雅,年龄在她身上不影响气质。
但,再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嫉恨的目光却让人慎得慌,“她不让我好过,自己也别想顺心,看,报应来了吧。”
蒋启明头疼,懒得说话直接自己一个人先下了楼。
秘书打来电话,“蒋总,各大股东和投资反方都在您对办公室等着,公司门口也被媒体记者堵的水泄不通。”
蒋启明双目紧闭,拄着拐棍的手都开始抖,“你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秘书又重复了一遍。
“银行的贷款还没有到账吗?”
“刚查过了,还没有。”
“赶紧去催!”
————
晚上,沐瑶开始发烧,浑浑噩噩的说着梦话,傅城深一句都听不清。
医生来了又走,主卧的灯一整夜都亮着。
喂沐瑶吃药,给她擦洗身子,量体温,这些都是傅城深做的,第二天傍晚,周姨忍不住关心道,“先生,您也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照顾太太。”
“不用。”
周姨把茶杯放下,叹着气出门。
傅城深给沐瑶盖好被子,起床去浴室洗澡,沐瑶发烧浑身滚烫,他也捂了一身的汗。
电话响起,他走出卧室才接通。
“傅总,私家侦探下午查到,历漠臻是您母亲病逝前六个月就已经回国了。”
天色渐暗,傅城深只是来书房接通电话,用不了几分钟,并没有开灯。
他欣长挺拔的身体立在落地窗前,眸色晦暗,嗓音平静淡漠。
“继续查,我要知道那六个月里他都干了些什么,尤其是和苏蔓有关的。”
“好的,还有……傅总,时景至先生那边如果要再往深处查可能会惊动他……”
“继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