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奎只休息了片刻,接着开始摇橹前行。秋水也想帮忙摇来着,可这是个技术活,不是你有力气就行,人要有自知之明。
秋水由衷的称赞道:“宋大人这水性当真是不错啊!”
宋奎心情高兴,随口应承道:“还行吧,我这也是打小就跟着咱们这靖海卫的渔民在一起玩,跟他们学的。”
秋水心中一动,紧接着问道:“那像有您这样,能只手杀海狗的人,咱们靖海卫有多少?”
“不少哦,我数一数啊!”宋奎抬眼望着天,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说道:“应该不下三十个”。
秋水心中惊起一道闪电,倭寇犯境的应对之策,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
“对了,秋大人您可听说了,这几天咱们靖海卫,会从登州卫调一个新的指挥同知过来。”
秋水还沉浸在细化自己的抗倭方略上,根本没听清宋奎说什么,只是随口“哦”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字眼让他醒过神来,秋水如梦初醒般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要从登州卫调个指挥同知过来,谁呀?”
宋奎意味深长的笑道:“刘修刘同知,您应该认识?”
“何止认识。”秋水心说,“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口里说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宋奎自信的说道:“我可是镇抚司镇抚,这山东都司,只要是有三个人以上知道的事,应该没有我不知道的。听说刘修前天去找的戚元敬,说是想跟您来您身边,学习您的治军和练兵之术。是这样的,秋大人您如果不同意他来的话,我倒是可以出面,帮你把他推回去。”
秋水想了想,笑问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同意呢?”
宋奎想了想,随即说道:“您未从军之前,被人袭击,当时命悬一线。其背后黑手,我现在可以明确无误的告诉您,就是刘修!镇抚司之所以没有深究这件事。一来是你们两家达成了和解,二来这对于山东都司而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并不太在意谁做这靖海卫指挥使,可我在意的是生活在这城中我的家人。通过您在雄崖所做过的事情,我相信,目前的山东都司,如果真有倭寇来犯,您是守卫这靖海卫的最佳人选。所以,如果有谁会妨碍您守卫这靖海卫城,那他就是我的敌人。”
秋水并不喜欢别人褒奖他。他更愿意相信的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样的训条。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咱们无亲无故的,你要不图我什么,为什么拍我马屁?
从小的生活经历,让秋水并不会特别容易相信别人,连自己前世的父母都会抛弃自己,还有谁值得自己去信任。还好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现在完全相信的,就只有父母、兄弟和阿香。
即便对浓姬,他也交代过阿香:虽说她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可别忘了,她不是我们的家人,也不是大明的人,军中的事情就不要和她讲!
面对宋奎此刻近乎裸的表忠心,秋水也很感动,但他还是想再等等,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宋奎说的话,他更不想在自己情绪不太稳定的时候,做出那些特别关键的决定。
而且,如果他的计划真的能实现,现在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可能您还不知道,这刘修是商祖尧的外甥,刘修的母亲是商祖尧的亲姐姐。咱们这靖海卫中有一半以上的士兵都是商祖尧的亲信,他刘修这个时候过来,很有可能会将您完全架空,命令得不到执行,纵使您有天大的本事,您靠什么来守住这靖海卫啊!”
看着眼前这个几乎都在替自己考虑的男人,秋水心中反复告诫着自己:“君不密则丧其国,臣不密则丧其身,现在还不到该说的时候”。
秋水看着宋奎微微一笑,说道:“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请您相信我,如何守卫这靖海卫我早已想好了对策,只是现在还不能对你说,这个您能理解吗?”
看着宋奎点点头,秋水故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并不太关心刘修和商祖尧的关系。实际上,刘修已经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弓箭手。谁要是质疑他的能力,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到这里,秋水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奎紧绷着的脸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我的守城方略里边,的确需要大量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用人如器,各取所长。既然这刘修来了,也就不用我再花心思去给他们找师傅,就让他这段时间帮忙训练咱们靖海卫所有士兵,这样不是很好吗?”
秋水看到宋奎的面部表情逐渐的柔和了起来。他接着娓娓道来。
“至于我和他之间的私人矛盾,我本来就没打算逃避,因为逃避根本就没有用。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更好,如果不能和平解决,我也一定会努力不要让自己命丧于他手,他当然也要努力!这个世界上,人活着,本来就应该是一种竞争,而不应该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秋水说这个话的时候,宋奎看到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与之年龄极端不相符合的坚毅与冷酷,这眼神能给他以安全感。他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的相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
船刚靠岸,宋奎立刻吩咐几个士兵把海狗送到自己家里去。随后脚不沾地马不停蹄,又叫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士兵,手持灯笼火把,急匆匆直奔商祖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