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杨镇的冬蹒跚踏来,张小北期盼已久的‘小师弟’终于舍得从王师母的肚子里钻出来,而此时,张小北还在为自己手上那一大叠试题给烦的抓破头皮。
张静北不是个愚笨的,却是懒散成性,颇没追求的一个人,若是真正的木头脑袋也就罢,偏生那颗灵气通透的脑袋还好好地安在他脖子上,这样一再蹉跎,一再荒废地没出息样,恼得王夫人差点没绷住面皮,直接毁了维持了三十多年的气质修养。
有了孩子的女人总与未生孩子时来得不同,但若说会变成王夫人这样的极端,也是世所仅见了。
原先王氏夫妇会开设课堂教育孩子,不得不说他们心里其实也是极喜欢孩子的。但这孩子却又有所区分,亲近的不亲近的,喜欢的不喜欢的,他们享受与孩子亲近和接触的一个过程,只是亲近之余亦有所保留,这便是真正的区分。
繁衍后代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儿,他是你血脉的延续,感情的传承,当然更多的也是一代对下一代的期盼,就如此时情绪堪称疯魔的王氏夫妇。
他们期盼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一朝如愿,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随着胎儿慢慢成长,肚子越撑越大,父母们的关注和看重也跟着相对加深,投入的精力多了,他也便是你梦想的延续。
你想做而又做不到的,能把握却错失的,你幻想过却得不到的,总之,他便是你所有的希望。
所以,在肚里的孩子尚未落生,而作为一个可以长时间在孕妇面前晃悠而不自知的张小北,会被王夫人这样折腾也就很能理解了。
女人的神经纤细又敏感,你说她脆弱吧?她能比男人还强悍。你说她坚强吧,她比林妹妹还多愁善感。而怀孕中的女人更甚,喜怒无常四个字完全表达不出张小北的郁闷。
王夫人看多了李博阳小小年纪就被逼得这般老成的无奈,再看张小北的活泼机灵,心下就更是喜上几分,不自觉地就会拿自己肚子里的那位去对比,亦或是拿来做模板。
女人常喜欢看着小崽子呆呆愣神,下秒却是直接伸手掐了下小孩软软的面颊,她喜欢张小北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无畏,对于他这张绝对精致的面容自然也是喜欢的紧。
哪个做母亲的不愿意自家孩子长得讨喜些、好看些,便是不如张小北精致,也是父母心中最美。
人类最擅移情别恋,都说什么寄情山水之类的屁话,说到底不就是转移目标,找个自己觉得更舒服、更自在的方式生活罢了。
形势如此,不论王夫人是将张小北当做提前练手的教育目标也好,还是真心希望这孩子能成才,只要张静北还在王夫人手底下被教育一天,他就抹消不了王夫人对他的恩情。
哎,若是她能松松手,让他快活几天,那就更好了。
不是北大爷不争气,实在是敌人太凶残啊!
单看王夫人对着张小北训斥多遍,简直口刀舌厉,句句鞭策,就知道这女人有多能耐,能耐到张小北每去一次都如同小死一回,偏偏王夫人还事先和张大山与张妈妈通了气,他就是想要躲几天都不行。
好在,每次李博阳都会陪着他,只是回去之后表情严肃又疲惫,有王夫人珠玉在前,王先生针对李博阳而制定的计划表更是将他那绵软藏刀、狡猾诡诈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惹得张小北光是想想就觉头皮发麻。
王夫人对此只是半眯着眼,伸手戳着他的眉头笑,语气慢悠悠地,这年头,人分三种,一种是聪明人,不论表面如何,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的便是聪明人,这第二种呢……
她睨了眼故作不在意,眼睛却巴巴看着她的小孩,嘴巴嗤嗤,抖着眉近乎恶意地笑,盯着小孩不紧不慢道,这第二种嘛,便是将自己的日子过得糟如沉粪的人了,我喜欢称这种人为……
蠢货!!!
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张静北囧得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尘土最深处,吭哧半天才别别扭扭地转移话题,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你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了。王夫人往嘴里塞了颗酸梅子,咂咂嘴一脸享受地长吐口气儿,这第三种嘛,就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注定只能啃白菜梆子。
她斜眼看他,眼神轻慢地问,就你这娇气模样,啃得了白菜梆子?鼻子轻哼一声,我的学生敢给我做个蠢货,老娘就亲手削了他。
张静北吓得一缩脖子,回去时候,撅着嘴想哭。
上辈子他倒也曾被逼着上进过,可惜表现太过遭郑云贤忌讳,会被杀驴卸磨也是必然,除了结局有些意外,过程相当悲催。
回来之后他想明白一个道理,愿意甜言蜜语哄着你的,有可能是将你当成个傻大哈,如郑云贤。而永远站在你背后,转身就能看见的,那不叫浪漫,是阴魂不散,如李博阳。
反正,张小北是吃够了太上进和被人惦记的苦。
不过,终究是形势比人强,为了不被王师母亲手削了去,小崽子还是苦哈哈地跟着李博阳做了一套又一套,王先生给他俩弄来的一大叠试题。
明明那几个字他都认识,偏偏放到一块就坑爹了,张小北愁得简直要揪光脑袋上的头发。他上辈子读书虽然也不是太用心,但小学的试题他自问是绝对难不倒他的,可惜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知道王氏夫妇对他们是真正的用心良苦,这些试题的来路恐怕也不简单,人不能太无耻,得了便宜再卖乖那就真不要脸了。张小北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