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从洞中爬出来,悄悄察看岛上情形,意外地发现官兵已仓惶撤走,现在双屿岛竟已被陈祖义占领了,苏颖暗暗吃惊,忙又悄然返回洞中。她知道陈祖义不可能在这里久留的,他的根基在南洋,此番北上他也只带了十艘船,他返回双屿十有八九是为了粮食和饮水,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苏颖没有猜错,可陈祖义并没有天一亮就离开,因为收到苏颖消息的许浒天亮时分赶到了双屿,意外地发现陈祖义竟然在此,许浒大喜,立即包围了双屿岛,两伙海盗大打出手”陈祖义始终不曾拿苏三当家当人质,在双屿群盗们看来,对此只有一种解释:三当家的已经被官兵或者陈祖义给杀了,仇恨驱使着他们对双屿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陈祖义现在若想突围也并非办不到,可是海盗之王的美誉使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在占据地利的条件下,因为双屿帮的攻击而仓惶逃走”他岂不是要沦为天下海盗的笑柄?更何况,朝廷的水师舰队现在仍在南下追赶的路上,现在逃走,很可能堪堪与他们遭遇,莫不如等他们发现上当,再气极败坏地返回来,那时再从容远遁,继续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大海之上比不得别处,只要有水,处处走路,一两支舰队是拦不住他的”他并不担心杭州水师返回来,把官兵戏弄得疲于奔命,正是他一贯的拿手好戏,所以他干脆在双屿驻扎下来,明战暗袭,与许浒斗智斗力”胶着不下。
这一来可苦了苏颖和夏浔”他们藏在洞里”只能默默地等待”谁也不知道陈祖义什么时候会走,接下来占据双屿岛的是双屿帮还是朝廷水师。
苏颖坐在洞口,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珍珠”这种从食用牡蛎中取出来的珍珠形状不好看”光泽也不亮,不值什么钱。她的脚下就是直壁悬空数十丈的悬崖,低头看去,一丛丛礁石间”海水涛湃着”激起一丝丝白色的浪hua,有几只海鸥鸣叫着从她脚下一掠而过。
腥新的海风在一起一伏的潮水声中,吹得她的头发随之飘起,衣袂也在轻轻地抖动。
已经三天了,陈祖义还没走,他和双屿帮打得势均力敌,好在他的人手有限,分兵把守主要出入口,这片山崖具较冷清,一直没有人来。洞中有蜡烛、有床铺,就是没有食物”苏颖只能利用自己的身手”捕些鱼虾、捡些牡蛎”这些食物她适应得了”夏浔每天生吃这些东西,却已渐渐受不了。
他在发烧,而且烧得越来越严重”那是因为伤口的炎症引起的,苏颖原本以为他伤的并不重”很快就会好,却没想到铅丸造成的伤害,海水的浸泡,再加上没有药物治疗,种种因素结合起来,竟然让他持续地发起烧来。
苏颖忧心忡忡”她的丈夫就是这么死掉的。那是一次与其他海盗帮派的火拼,她的丈夫跳帮做战时,被对方一个海盗斫去了一根脚趾,当时并未太当回事儿,后来也是这样持续的低烧,身体越来越差,最终……一命呜呼,苏颖不是郎中,对生病她束手无策,她不知道夏浔会不会步其后尘”如果捱得过这一关,他就能痊愈,如果捱不过……
苏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回到洞中,夏浔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鼻息咻咻”喘得特别急促,苏颖看看他烧得发红的脸庞,拿起毛巾,走到洞口边”接着泉水浸湿了,回来给他擦了擦头面,然后便掀开被单给他擦起了身子。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对夏浔的照顾,眼前是垂死的救命恩人,她也顾不及那许多男女之防了。
或许物理降温发生了些作用,夏浔重又安静下来,沉沉睡去,苏颖坐在榻边,默默地注视他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副模样,哪还有一集豪气干云的三当家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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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福屿。
李景隆的大舰在福屿岛停靠下来,这座海岛以前也有小股盗寇窃据着,近来因为朝廷水师不断围剿,那些海盗首当其冲,见势不妙,已逃之天天”岛上还有他们弃下的一些破烂的建筑。李景隆登岛歇息片刻,正游弋在附近准备拦截陈祖义海盗船的福州水师兵舰便闻讯赶来,几位水师将领匆匆上岸拜见曹国公。
“根本不曾见到陈祖义的船?一艘都没有见到?”
听了他们的禀报,李景隆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铁销蹙起眉头道:“大海茫茫,如何看顾得过来?莫非他们为了避开我水师官兵,走了深海海面?”
杭州卫指挥洛宇道:“铁大人这是不谙行船之事了。且不说那些海盗船上没有多少粮食饮水,绕不得远路,就算粮米水源充足,水上情形,千变万化,时时又有海风巨浪,不熟深海情形而取道其间,凶险较之沿着他门最熟悉的行船路线行走,哪怕是需要突破我们的重重封锁还要大上百倍,陈祖义绝不会绕道远离大陆的深海区行船的。”,铁销道:,“如此说来,他们能够选择的航线不过这么几条,如果只是福州卫的将士们未曾见到他们踪影,或许是被他们偷偷溜了过去而不自知,可这一路下来,沿途水师官兵皆无所见,那就有些蹊跷了,难的……”
李景隆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难道他陈祖义吃了熊心豹胆”居然并不逃走?”
洛宇神色一动,说道:“国公,我看这个揣测未必不可能,那陈祖义凶残之极,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一回双屿帮背叛了他,害得他损兵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