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赶路只走了六十里,这还是临近县镇,比较好走,手下军士体力也好。
冷兵器时代,士兵负重较大,全身甲胄,刀枪弓箭,全凭两条腿,没资格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
遇到地形险恶的栈道或索桥,家眷的马车不只要小心保护,还得栓绳子前面拽后面推,很是麻烦。
再就是,指挥同知怎么说也是从四品的大官了,夜里不可能夜宿荒野,遇不到驿站,也得找个村庄,不可以错过了宿头。所以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也就结束了此日行程。
路上,罗冲和刘明堂并肩骑马,还真是聊了不少,甚至谈到了对于天下大势的看法。
罗冲很有耐心,并不觉得无聊,侃侃而谈,反倒把刘大人都给忽悠得云山雾罩,心中直呼上当:这哪是一个直肠子猛将,简直就是有勇有谋,文武双全,观点独到,见多识广……
总之,对他是必须刮目相看了。
晚上是在一个村子里借宿的,刘大人一家三口暂住于村长家,夜深人静之时,夫妻俩躺在炕上还在小声谈论着。
白天,罗冲的一些言语,刘夫人在马车里也能听到,便有了更深一层的判断:此人深不可测,相当可怕!
“他说,再这样下去,大晋朝很可能江山不保……”
刘夫人问丈夫:“这么大胆的言论,你也相信?”
晋朝的言论自由还算可以,最开明的一段时期,士子在皇宫外面斥骂皇帝都不会被抓,当然,这一代皇帝比较昏庸,肯定是容忍不了的。
所以,罗冲说很可能江山不保,刘大人两口子只觉得言论大胆,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别傻了吧唧当着那些京城大佬的面这样说就行。
“不是相信……”
刘明堂低声叹道:“而是这种观点已经听过好几次了,只不过,都没有他这么深刻,这么清晰,让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哎,怎么说呢,当然也觉得前途昏暗,没有了太多盼头。”
身为武官,对于晋朝军队的综合战力,无疑是最为清楚,再这么腐烂下去,就成了一盘散沙,青原等国杀了进来,几乎不会有太过像样的抵抗力量了。
“好吧,这个话题太大了,暂时不论。”
刘夫人又说:“只说,你对罗动的看法有什么改变,还打算扶他为广灵千户吗?”
“这一点倒是不会改变了。”
刘明堂没有犹豫,立即回道:“于公于私,发现了这样的人才,定然不可以埋没,只不过,将来的他可以走到何种程度,我是半点都猜不透了。”
一个人有本事,你可以结交他,可若是太有本事,与其走得太近,那就福祸难料了。
总之,罗冲的未来发展,大大超出刘明堂先前的预测,难以判断,委实纠结。
“就只能走着看了。”
刘夫人轻声说道:“目前来说,结个善缘没什么坏处,将来若觉得情况不妙,再刻意疏远也应是来得及的。”
“夫人所言极是。”
刘明堂点点头,两口子不再讲话,也就各自睡着了。
第二天的行程中,刘大人不再与罗冲高谈阔论,而是有意无意的指点着一些为官之道,什么至刚易折,上善若水,要懂得暂时避让,退一步海阔天空……
明知他一片好心,罗冲也觉得无趣无味,这些道理俺都懂啊,只是不需要那么小心罢了。
至刚易折是没错,可这个世界,谁能折了我啊?
实在受不了,又不愿显露出来,罗冲再度施展了逃避大法,弄了个分身虚心受教,本体意识又进了小宇宙享福去了。
分身那真是超级敬业,没让刘明堂感觉到一丝不耐,不卑不亢,每一句回应都是恰到好处。因此,第二天晚上睡觉时,刘明堂又在刘夫人跟前把罗冲好一顿表扬:这孩子,还是很虚心的嘛。
刘夫人也认为,再加上这一份谦虚,他的未来更值得看好。
可是第三天一大早,刘小姐实在是难以忍受,对父母说:“你们不要再絮叨了好吗,我听着都烦,难为罗动一直都在忍着,不就官大嘛,也不能这般折磨人家吧?”
“你这丫头……”
刘明堂摇头而笑,倒也觉得应该适可而止,免得热心过度,适得其反。
刘夫人却是眼神奇怪,想对女儿说‘你像在护着他啊’,可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不提倒好,说出来万一引发了女儿的某种感觉,反倒是自找麻烦。
尽管看好罗冲,刘夫人却不希望未来的女婿还是个武官,恰逢乱世,武官的命运谁都无法预料,就算没死在战场上,在外打仗动不动就是好几年,家中妻妾也就等于守活寡了。
嫁个乡绅富户,也比武官好啊。
前两天都在赶路,没什么异常,这第三天,还真是遇到土匪了。
哒哒哒哒……
马憨子回来了,肩负侦查职责的他,是队伍中另一个可以骑马的。
“百户,前方大路的左侧有一片密林,林子上方有惊鸟盘旋,迟迟不落,必有大队人马潜伏在内。”
听过马憨子的禀报,罗冲并没以神念探查,这样的作弊行为只会把好奇和趣味大幅削弱,便像个普通将领一样询问:“你认为,对方是冲着咱们来的?”
马憨子瞥了刘明堂一眼,如实推断:“前提是,刘大人并没有随身携带贵重宝物,那么,以咱们的赶路速度来讲,对方不可能预测得如此准确。”
刘明堂朝罗冲微微摇头,意思是:我携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