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深时跟何威龙赶到村长家的时候,那栋原本大门紧闭怎么敲都没有动静古朴的四角瓦房门大开着,里面没有开灯,只点了几支蜡烛,昏黄的烛光透出来,大堂供奉的神像下跪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贺茂深时往前一步,伸手敲了敲木门:“您好。”
老人回过头,浑浊的眼睛弯着笑了笑,如果陈安心在的话,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老人就是他在酒店见过的,打更老人。
“有客人来了啊。”老村长拄着拐杖从地上站起来,行动迟缓地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坐。”
桌上摆了三杯还冒着热气的热茶,其中两杯分别对着门外的两人,旁边还摆着一副笔和几盘颜料,只是不见画纸。贺茂深时和何威龙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北城支队队长掏出口袋的工作证:“超管局最高搜查令,请您配合工作。”
老村长神色如常,嘴角的笑容牵动满脸的褶子:“大堂风大,去屋里说吧。”说完拄着拐杖,也不管身后的两个人,转身走进了旁边的通道。
两人无法,只能跟了上去。走出大堂外面是不长但很曲着的走廊,通向院子尽头的砖瓦平房。平房外表普通,紧闭的大门里却隐约传来令人不舒服的——
充满邪祟的气息。
贺茂深时皱着眉,看似随意的那只手一直保持在离腰间符咒最近的位置。经过走廊半道的时候,何威龙忽然嘿了一声,指着走廊上方那块御赐牌匾:“老人家,祖上有人当过官?”
老村长声音苍老地笑道:“祖上翰林院陈学士,不算什么大官。”
“不错了。”何威龙没心没肺地笑道,“怎么也是个公务员了。”
老人家走在前面,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非常清晰。他又问:“你们是来坎水镇做什么的?”
何威龙道:“我们刚好经过这里,就来住一晚上。”
村长于是道:“那可真是不太走运。”
何威龙愣了一下,看向贺茂深时,压低了声音:“他什么意思?”
贺茂深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一条走廊走了不到两分钟,老村长停在平房门口。那平房不像其他房子一样贴着对联和倒福,反而贴了一幅人像古画。画上画着一个面容绝艳的黑衣女人,活灵活现勾魂摄魄。
何威龙看到那副画,倒吸了口冷气:“这不是——”
他立刻掏出手机,翻出辽斎市超管局给他的电子档案,档案里有一张经过无数受害者口供,由专业人员描画构析出来的图片,而图片上的女人尽管跟画上的有些出入,但其余细节无论是头上的珠花还是耳朵上的耳坠都大致一般无二。
村长正掏钥匙,后脑勺对着两人,也不知道何威龙在惊讶什么,只以为跟往常那些看到画的人一样赞叹画中人的美貌,嘴里呵呵笑道:“这幅画是祖先陈学士的入赘女婿所作,很漂亮吧?”
何威龙收起手机,很客观地评价了一句:“是挺漂亮。”
“这画说起来还有个神奇的地方。”老村长娓娓道来,“说是画当初作成的时候,我们陈家小姐以为是入赘女婿在外有了养房,大怒之下便把画烧了,结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画纸烧过一遍反而更新,画里的人也愈动人。小姐无法,就让人把画挂在了这个偏院门口,所幸后来也没人见过画里的人,陈家小姐才没再管过这幅画。”
“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都几千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说出来听个乐呵而已。”
老村长笑着,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木门吱呀一声开到最大。
他看向门外两个男人,浑浊的眼睛里眼珠转了转:“进来吧。”
木屋里陈设很旧,没点灯,很暗,也看不出什么反常。何威龙刚要抬脚走进去,被贺茂深时一只手拦住。
“老茂?”
一路沉默不语的男人忽然气息一变,脚底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光圈,一股气流自周身腾升,旋转,吹动额发,贺茂深时从后腰掏出符咒:“我看你是个老人家,原本不想为难你,打算问完几个问题就走的。”
男人说着,手指连点,几道带着荧光的符纸急射出去,虚虚贴在木屋里的空气上,何威龙只觉得面前白光猛地一闪,再回神看屋里时,头皮一麻!
不大的小木屋里此刻挤满了刚才他们在酒店里看到的那些无皮怪物,他们叠作一团,趴在墙上,地上,天花板上,房梁上,看着两人眼底闪着贪婪的光,四肢不断抖动似乎随时都要冲上来。
村长被发现意图,也不恼,脸上本来就带着点诡异的笑蓦地加深:“来了酆都,还想走吗?”
他一挥拐杖:“去!”
一群怪物得到指令瞬间潮水般冲了出来,贺茂深时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迅速撕开手上的传音符:“涉嫌袭警,接下来怎么动手都怪不到我们头上。”说完他看向何威龙,“这里地方小不好施展,去广场!”
何威龙应了一声,两只怪物速度快得转眼到了近前。何队长身手利落地掏出匕首连划数刀,在匕刃碰到怪物身体时他迟疑了一下,这手下的感觉非常不对劲。
果然,那两个被他一匕首斩成两半的怪物就像没有实体一样,刚被划开,转眼就再次粘合在一起。何威龙作为一个踏踏实实的体能超能力者,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干,这都什么鬼东西!”
两人速度极快地在走廊奔走,躲避着怪物们无孔不入的攻击,贺茂深时向何威龙摊开手:“匕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