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并不曾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崇兴十九年的二月,承惠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敬王,暗中勾结三皇子,豢养私兵,谋权篡位,造反逼宫。
而愚蠢狠毒的三皇子,亲手把匕首刺进了父亲的胸口。
接着,敬王以清君侧为名,率私兵斩杀三皇子于承惠帝寝殿。
与此同时,郑氏派一伙心腹侍卫,将当时还不到十岁的沈遇欢扣在了自己宫里。而暗卫无痕和无踪一个被沈遇欢派去了承惠帝的寝殿查看,一个被派去出宫求援,都不在沈遇欢身边。
当时顾昭正在西南边陲率虎贲军与南梁打仗,是程潜与宁王分别带着侍卫和府兵,同镇国公、宣冯侯、顾澄等人一起,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与未叛变的羽林军在宫中汇合,斩敬王于大殿。
平息了叛乱之后,兵荒马乱的众人才知道,沈遇欢已被郑氏扣留软禁。
郑氏挟持着沈遇欢,拿着传国玉玺,逼迫宁王代皇帝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封她娘家表哥,当时的政齐侯陆诚居为摄政王,二是封她为太后,与沈遇欢的生母程氏并立。
之后她又宣布,自己怀有承惠帝的遗腹子。
承惠帝虽然疏远了郑氏,但毕竟没有废后,每一两个月还是会去她宫里一次。宁王等人虽怀疑她是在说谎以求自保,但何御医已于去年底和沈逢安一起去了南疆,旁的御医太医都诊出郑氏确有身孕,他们也没法说不信。
八个多月后,郑氏真的生下一个足月的男孩,取名沈全荣。
至此,承惠帝的儿辈仅剩下四皇子沈恪礼,五皇子沈逢安,大公主沈遇欢,二公主沈端仪,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沈全荣。
沈遇欢即位得名正言顺,却不得不受陆诚居的挟制。不仅仅是因为那道封摄政王的圣旨,还因为陆诚居趁朝堂混乱、朝臣在那场叛乱中折损近半的时机,在掌握实权的要职上几乎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陆诚居用强权压下了群臣的激愤。顶头上司是陆诚居的心腹,他们不认又能怎么样,若是官印挂堂一走了之,朝堂不就真成了陆诚居一个人的地盘。
就这样,沈遇欢成了地位尊贵却没有实权的小皇帝,沈恪礼和沈全荣都升格为王。但不知道陆诚居是怎么想的,压着不肯给沈恪礼和沈全荣定封号,就任由旁人这么四王六王地称着。有御史大夫和礼部的人提出异议,都被陆诚居驳了回去。
一转眼,三年多过去了。
程太后收好玉佩,起身走到外间的窗边,打开窗,缓缓呼出一口气。窗外月明星稀,秋夜的风已带了凉意。
第二天,刚刚破晓时分,殿中省的太监便将沐浴的香料送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本是沈遇欢做太子时住的宫殿,程太后怕她对在承惠帝寝殿发生的事留有阴影,便在她即位后将紫宸殿改定为皇帝寝殿,让她仍住在这里。
沈遇欢坐在床上,掩嘴打了个哈欠。幸好她知道今天得早起,昨夜早早地就睡了。
鱼香把香料拿去浴室泡上,又捧来盆子杯子刷牙子和薄荷青盐让她先洗漱。
雀彩端着一碗阳春面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遇欢正在用软巾擦着脸上的水。她把阳春面放在绣榻前的小几上,笑着道:“这阳春面是祁姑姑刚送来的,做的是一根不断的长寿面,皇上趁热吃。”
白瓷碗里葱翠汤清,一抹面整整齐齐浸在汤里,上面铺着几片笋片,鲜香扑鼻。虽然今年已经吃过一次长寿面了,但沈遇欢还是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面来送进了嘴里。
长长的一根面没被夹断地顺利进了肚里,沈遇欢和在旁边看着的鱼香雀彩都松了口气,三人皆笑起来。
沈遇欢又端起碗来喝了几口清汤,让雀彩收拾了碗筷,自己去沐浴过,梳发画眉,换上冕服。
鱼香帮沈遇欢整理着旒冕上的珠玉,忍不住感叹道:“皇上真是太好看了,越长越好看!”
沈遇欢看着她亮亮的小眼神,忍俊不禁,微微低头欺近她,唇角轻勾道:“小鱼香这么喜欢朕,要不朕就收了小鱼香做妃子?”
“哎呀,想给皇上做妃子的美人那么多,我肯定争不过人家,还是找个温温柔柔的小书生嫁了吧。”鱼香摸着自己的脸,笑嘻嘻地说。
“嘁!”沈遇欢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鱼香捂头,又觉愤愤,她明明比她家公主大两岁,为什么个子却没有公主高!
嬉笑过一番后,沈遇欢把鱼香雀彩留在紫宸宫,自己出了门。按照惯例,她要先上早朝接受群臣朝贺,然后与群臣一起观看歌舞,到晚上再在宫中揽芬苑里与两宫太后和勋贵朝臣及其家眷共同宴饮。
门外,顾潼正候在阶下,见她出来,迎上去道:“皇上,蔡总管今日要管揽芬苑宴饮筹备之事,命我跟在皇上身边听候差遣。”
沈遇欢微笑道:“你是蔡见均的徒弟?”
顾潼道:“是。”
沈遇欢点点头,“你叫什么?”
顾潼微笑着答道:“我姓云,名叫未央,长乐未央的未央。”
“倒挺好听,”沈遇欢笑道,“走吧。”
大殿之中,群臣都已经规规矩矩按品级站好。只听殿前太监们高亢的声音一重重传过来:
“皇上驾到——”
朝阳灿烂,日光明晃晃地洒在汉白玉的殿阶上。丰神俊秀的少年帝王缓缓拾级而上,犹带稚气的脸庞上被映出一层淡金色的光,神色从容,身姿挺拔,纹饰繁复的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