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洛羽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此刻的紧张,事到如今,他就算懊悔也迟了,遂低着头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四弟此次与漠渊一战功不可没,此事……此事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却是冷笑连连,这有什么可误会的,就算真的是误会,他也已经让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景帝哂笑一声,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这封密报说,睿王断袖一事,三军上下,无人不知。太子觉得还能有什么误会?更何况,太子刚才说的睿王对战漠渊功不可没,与这封密报所奏有何关系?”
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面露忧色:“父皇,四弟新婚燕尔就远战边关,军中又全是男人,四弟也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此等扰乱军纪的大错,还望父皇看在他此次大败漠渊的份上绕过他这一回吧!”
“哦?”景帝扬了扬眉,玄黑的眸子里一片深邃,“既然如此,就依太子所言吧。”
这回君洛羽是彻底愣住了。
什么叫就依他所言?
景帝睇了他一眼,“太子还有什么事吗?”
君洛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四弟?”
“太子不是让朕放过睿王吗?”景帝似是微微一诧,“既然如此,朕自然是既往不咎了!”
“父皇……”君洛羽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怎么以前就没见父皇对他如此言听计从?
“儿臣以为,这件事既然三军上下都已知晓,若是不严厉抵制,怕是会引来将士们纷纷效仿,助长军中歪风邪气。所以就这么放过四弟,似乎……有些不妥……”
话未说完,就被景帝沉声打断:“感情太子刚才让朕放过睿王是说笑的?”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君洛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这个决定,更多的却是对景帝的埋怨与恼恨,凭什么君洛寒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让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当初又凭什么因为他和苏琉月的婚事而对他吹胡子瞪眼?
“儿臣只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父皇还是该小惩大诫一下。俗话说,功过不相抵,既然父皇已经因为四弟大败漠渊而封赏于他,那是不是也该为这件事小小地惩戒一番,如此才能让三军将士心服口服!”
“好一个心服口服!”景帝笑了,摆了摆手,“太子起来吧,朕觉得太子说的有理,那就让睿王在府中闭门思过三日吧。”
君洛羽有一次噎了,整张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已经不足以用铁青二字形容。
豢养男宠,以权谋私,结果到头来就只有一个闭门思过三日的惩戒?
好,实在是好!
那他当初煞费苦心地让花倾城去边关干什么?他苦心安排了这么久又是为什么?
父皇,你未免太过偏心!
“儿臣领旨。”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把话从咽喉生出挤了出来,“若是父皇没什么吩咐的话,儿臣就告退了。”
景帝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开了口:“太子,朕还是那句话,你身为太子,就要有容人的雅量,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就斤斤计较。有些事情朕不点破并不代表朕不知道,朕希望你们兄弟以后都能和睦相处,不要再让朕看到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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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洛羽不记得他是怎么出的宫门,只记得他把前来接他的车夫赶走了,说要一个人走走。可是走了这么久,吹了这么久的风,脑子里不断回荡的还是临走前父皇说的那几句话。
容人之量?
他倒是想有。
可惜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若是有朝一日他有了容人之量,那他就会成为没有活路的那一个——换了任何人身处这样的风口浪尖,都只能拼尽全力把对手全部杀光。
“这位公子,要买拨浪鼓吗?”
君洛羽微微一怔。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停在了一个卖拨浪鼓的小贩面前。
正要开口,面前一双素手伸过,拿起了一个拨浪鼓摇了几下,“咚咚咚”的声音立刻传入了耳膜,就像是他时常看到奶娘逗孩子的时候那样。
“老板,这个怎么卖?”
“小姐,只要五文钱一个。”
看着眼前那抹烟蓝色的倩影,君洛羽觉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被吹得太久,莫名的干涩疼痛,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谢老板。”女子递过钱。
转身的瞬间,“咚”的一声,拨浪鼓摔落在地,周遭所有的人物仿佛都寂空幻灭,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眼万年。
蓝烟看到了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男人——她也希望自己出现了幻觉。
其实方才不是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个和他身形相似的男人,但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就算出现也不可能停留这么长时间,所以她直接把那种可能性否决掉了。
可是现在她真的很后悔。
这么难得出来一次都能碰上他,果真是孽缘。
君洛羽直愣愣地看着她,半响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到看到她连地上那个拨浪鼓也没有捡,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之后,他才似如梦初醒般地几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很熟悉的感觉,足以让他忘记今天所有让人恼火的事。
可是嗓子很干哑,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蓝烟身形微微一僵,终于还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