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染扶了扶酸痛的额角,跟这男人对弈一场,远比跟十几个人打上一架更累。
幸亏她早就料到他会从各方面猜忌她的身份,不说别的,跟一个人相处久了,总能记住些连那个人自己也可能不了解的习性,所以她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要在脑子里先预演一遍,生怕那个心细如尘的男人看出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他所以为的那些证据,或许是关心则乱吧——既然她故意用另一个身份进入皇宫,又怎么可能留着那么明显的痕迹让他确认她的身份?
可是那个男人偏偏忘了这一点,竟然以为可以在她腹上寻到那处伤疤。若真是那样,她还回来做什么?
他不可能知道,自从她清醒的那一日,自从她从雪炎口中确认暖暖可能一出生就会带着寒症的那一日,她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如何回到这座皇宫。想了整整四年,她又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出现那么低级的失误?
疤痕已经痊愈,哪怕是上药也没有办法直接去掉,或者说,可能会留下那么一星半点的痕迹,所以她生生地剜了那块肉,让雪炎重新为她配了伤药。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姬雪炎那个向来不忍伤她半分的男人,差点动手给她一个巴掌。
至于肩上的蝴蝶……苏紫染笑了笑,那是她故意留给他的。若是连一点甜头都没有,又如何让他动摇、如何让他徘徊?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红裙曳地,一步一妖娆,妆台的铜镜里清楚地倒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衣带涣散,发丝凌乱,就像是真的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偏偏她只是被那个男人扒了个干净。
微微苦笑一声,今日还是不要出门好了,免得让人知道她册封当日就被男人抛弃的事儿。
不过这样的消息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后宫多是非,怕是男人方才前脚一离开凤仪宫,后脚就有人回去禀报他们那些主子了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苏紫染拢了拢发丝,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道:“进来。”
她还以为会是萧儿,毕竟晚膳时间快到了,所以没问什么事儿就让进来了,可是看到来人的瞬间,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正是她“临死”前对这座皇宫唯一的念想。
“娘娘,这位是左相大人的夫人。”萧儿以为她不认识这个人,在一旁介绍道。
原来这么些年过去,流云已经成了左相。
话音刚落,影溪就躬身福了一礼:“参见……染妃娘娘。”她刻意咬重了“染妃”二字,隐隐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苏紫染顿时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她攥了攥手心,连忙抬手笑道:“夫人不必多礼。萧儿,你去沏壶茶来。”
“是,娘娘。”
影溪本想说不必,可是萧儿那丫头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麻利”,所以在她想要阻止的时候,那人已经跑到门外去了。
直到萧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影溪才淡淡地收回视线,苏紫染在她出声之前率先道:“本宫与夫人并不相熟,不知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臣妇确实冒昧了,只是很想见见传说中貌若天仙、甚至胜过倾贵妃的铭幽族圣女。”
苏紫染挑了挑眉。
“首先,本宫已是皇上的妃子,夫人若是继续以铭幽族圣女来称呼本宫,怕是有些不妥。其次,本宫这个人自由惯了,所以有些口无遮拦,但是不得不说,虽然本宫与倾贵妃不甚相熟,但是本宫似乎不太喜欢那个女人,还请夫人往后不要拿她与本宫相提并论。”
影溪明显一愣。
苏紫染会心一笑。
这丫头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她为何不喜欢那位倾贵妃吧?毕竟那个女人那么会装,而她又只见过对方一次,如此直接地就说不喜欢,实在有些牵强。
不过没办法,谁让她想快点讨好这丫头呢?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继续道:“第三点,方才的册封典礼上,夫人应该已经见过本宫了吧?所以夫人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还是直说吧。”
影溪险些又被她噎住,顿了顿才皱眉道:“臣妇不知娘娘为何提出要住在这凤仪宫,正如臣妇不知娘娘为何也叫“苏紫染”,为何会跳那凤舞九天,可若是娘娘以为做了这些就能讨得皇上欢心,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苏紫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笨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看似沉稳理智,实则倔得跟头牛似的,连她的底都没有摸清,单单是因为她叫苏紫染,单单是因为她住了凤仪宫、抢了“染妃”这个封号,这丫头就冲上门来警告她了。
若是今日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怕是就从结下仇怨了吧?
幸好,幸好是她。
影溪见她笑,脸色就是一变,却听她无辜笑道:“难道夫人不觉得,本宫已经很得皇上欢心了么?”
像是故意刺激对方一样,她轻咳一声,板着脸严肃道:“夫人行事如此莽撞,就不怕本宫吹吹枕头风,左相大人会被皇上降罪么?”
影溪冷冷一笑。
“正好臣妇也想看看,除了已故的染妃之外,还有没有人能够动摇皇上的决定。”
“影溪,你这么说话,真的不怕本宫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吗?”苏紫染叹了口气,“便是本宫想直接在这凤仪宫里掌你的嘴、甚至对你动用私刑,你又能如何?”
影溪呼吸一滞,愣愣地、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