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一条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不息,人声鼎沸。
一辆车帘绛紫的马车行驶在道路中央,四周的人群中隐者暗卫跟随,渐渐朝着东城的方向而去,道路尽头,入眼是一座巍峨大气的皇家行宫。
门口的侍卫看到马车里走出来的男人,纷纷跪倒。
“参见皇上。”
然后有一人快步跑进去通知。
“老爷,夫人,皇上来了——!”
虽身处行宫,可退位之后景帝就让人唤他老爷,唤莲妃夫人,那些能免的规矩也就免了。
正在花园里下棋的两人皆是一愣,默契地抬头对视一眼。
景帝抬手把人招来,“你说谁来了?”
“老爷,是皇上,皇上来了。”侍卫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莲妃惊讶地看着景帝,“寒儿怎么会来这里?”
“为夫如何知晓。”景帝无辜地耸了耸肩。
莲妃嗔恼地瞪了他一眼,自从退位之后,这男人就愈发像个老顽童了。
起初她对他并不理睬,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男人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她,换谁能受得了?
于是后来过着过着,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想了想,两人也都上了年纪了,还折腾些什么呢?干脆把剩下的没有浪费的日子好好过,也算不枉此生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寒儿。”
莲妃起身,对面的人也立刻跟了上来,动作熟稔地拉过她的手,干燥温热的大掌几十年如一日。
“老爷,三年多的时间,都快四年了,你说寒儿他放下了吗?”
想起那孩子上一次来的时候那个模样,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疼。
“这孩子执拗。”
景帝没有直接答她的话,却从侧面道出了莲妃心里最怕的事。
当初她就瞧着紫染那丫头好,果然到了后来,寒儿心里就再也容不下旁人。可谁想到红颜薄命,那孩子终究是早早地去了……
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景帝叹了口气:“要说这件事,也都是我这个当父皇的错。如果当初不是……”
“行了老爷,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景帝被莲妃打断,以为她是心中不快,可回头看看她,却发现她正包容地对着自己笑。
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处却出现一道颀长的月白色身影。
“父皇,母妃。”君洛寒走过来,神色恭顺地躬了躬身。
“寒儿,这又不是宫里,跟自己的爹娘还这么见外。”
君洛寒愣了愣,然后笑了,“娘,这虽说不是皇宫,可也是皇室行宫啊。”
这回就轮到莲妃和景帝愣了。
景帝不愧是帝王,几十年的修炼也不是白费的,这会儿倒是没表现出来。莲妃却是真的吃了一惊,她刚刚还担心会见到寒儿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呢,这会儿倒是会跟她开玩笑了?
而且看他这样子竟也不是在强颜欢笑……
对于她的反应,君洛寒也只能作无视处理。
“其实儿子来这里,是有事想请爹帮忙。”他转而对着景帝道。
景帝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手心被人捏了一下,他这才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感情几十年的帝王还是白当了,被这儿子轻飘飘的一声“爹”喊得骨头都酥了。
二十几年的时间,这个儿子从不曾开口求过他什么,要说真的有,那也是为了某个女子而求,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却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说什么也不答应。
这几年,寒儿嘴上不说,可他心里知道,寒儿是怪他的,只是碍于他莲儿的面上才没有表现出来。要说换了谁不怪呢,就算是他自己,如果他的父皇还在,硬生生地要拆散他和莲儿,他心里也必当是怨怼的。
尤其是自己那个媳妇走了以后,寒儿这心里肯定就更不好受了。
所以现在能听到这么一声“爹”,别说是一件事,就算一百件他也肯定是全力以赴的。
“你说。”景帝点了点头,像是觉得不够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说。”
“儿子知道爹早年得了一株雀舌兰,此次前来,就是来求药的。”
莲妃一惊,“寒儿可是哪里受伤了?”
君洛寒摇了摇头,“娘放心,儿子没事,这药是替别人求的。”
见他没有继续下去,莲妃就知道他是不准备说了,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那皇宫里还有什么人能让寒儿亲自跑一趟来求药?
脑子里蓦地闪过最近听到的那个传闻,据说宫里又出现了一位“染妃”,且是铭幽族圣女,似乎颇得寒儿的宠爱。
景帝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可他心里又不免多了一层担忧。
对于前一个苏紫染,他还是了解的,知道那孩子骄傲,人却是极好的。可是现在这一个也叫苏紫染,若是巧合便罢,若是另有图谋,也不知寒儿能否应付得来。
他这个儿子,别的什么都好,唯独在对待那个女子的问题上,总会出这样那样的状况。
一边示意君洛寒跟着他走,一边道:“东西在书房里,随为父来。”
然后又试探着道:“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来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若是有瞧得上眼的姑娘,也带来给爹娘看看。”
莲妃连忙接茬附和:“是啊,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更何况你宫里那些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爹和娘都还等着抱孙子呢。”
君洛寒想了想,如花似玉用来形容那个女人怕是都太浅薄,只是那性子,实在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