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映溪心里却在发怵,刘郢这招,让旁人以为他确凿十分关心下属,唯恐下属吃不饱穿不暖,她要是拒绝,便说不过去了。殊不知,那军营里的饭碗似人脸一般大,她每次才吃一碗,都觉得十分撑腹了,若要吃两碗,岂不得撑死?
何况她只是一女子,身材纤瘦纯属正常,她就是一顿饭吃一桶米,也绝无可能长成刘郢那般高大的。但是又如何?她又不能将此事宣之于口,这才是最让她吃瘪的。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只能向权贵势力低头。
“谢王爷厚爱!”每一字无不咬牙切齿。
告别了魏姝,刘郢便领着宋映溪去找魏全了。
到了魏府的中堂,见裴劭已和魏全在中堂等候了。
裴劭见他们两个一同进来,略一挑眉,打趣道:“两位这么巧?”
刘郢觑了一眼宋映溪,只见她低眉顺目,模样十分乖巧,便道:
“本王与宋郎心有灵犀。”
裴劭一口茶喷回了杯里,却见刘郢那张脸仍是一贯的冷峻,嘴上说着玩笑话,面上却半无玩笑的样子。
那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宋映溪嘴角抽搐,也不敢吱声,只能与权贵势力达成共识。
魏全见人齐了,又将地图拿出,摊开放在桌案上。
似想起什么,宋映溪问道:“魏大人,若如你先前所言,罗永盛的说法是要拿令千金来换粮草,此话可有保证?”
魏全抚了抚胡须,若有所思道:“老夫也觉此人的话不甚可信,但前两日他差人送来婚帖彩礼,那婚帖上确凿写着后日午时,云峤山山脚处携粮草等候,以人易物。”
宋映溪点头:“看来他并未存着要私吞粮草的心思,恐怕也是不敢与官府真正敌对,毕竟惹毛了官府和军队实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所以只能以此腌臜手段来要挟。”
宋映溪看着地图,时而用手指轻点,分析地势与去往云峤山的路线。那纤细的手只需一伸,便露出衣袖下的皓腕,吸引了刘郢的目光。
那手腕细润如脂,只要有人注意到,便会发现这与她暗黄的脸颊极不搭调。敷了黄粉的她虽看起来并无半点秀气了,但她那双眼眸却如秋水横波,十分澄澈,隐在她纤翘的长睫之下。但平日抬眸看人时双眸又透着光亮,像是繁星坠落在一汪春水中,潋滟动人。
还算得上稚嫩的年纪,本应不谙世事,眼前的她却面容笃定,冷静地出谋划策,隐隐有着一股巾帼之风。
她出身将门,有这种气魄,也并不稀奇。
刘郢沉着一张脸打量着她。在她的手离开了地图,垂在身侧时,不动声色地伸手去将她那折起的衣袖拉下,以挡住她的手腕。
惊觉他的举动,宋映溪转头,才发现自己方才伸手后衣袖折起,露出了大片手腕,若有心人注意,肯定会发现这手腕与她脸上的肤色极其不相称,思及此连忙又用手抚了抚衣袖,抬头与刘郢对视里一眼,略微点了一下头,以示感激。
宋映溪的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对那三人道:“按照这地势来看,若要从正面攻打匪寇的巢穴应是不可能了。”
裴劭察觉到了她话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不从正面?”
宋映溪点头:“不能硬闯,只能智取,况且如今我们也不是没有法子接近那罗永盛,他不是已经给过咱们机会了么?”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刘郢略一蹙眉,道:“你是打算将计就计,利用这场婚事当诱饵,让罗永盛把粮草交还,然后再打入他内部,杀他个措手不及?”
双唇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宋映溪点头道:“王爷道出了在下的想法。在下思量着不如就假意让魏大人的千金嫁过去,新娘子出嫁,必定需要人迎亲吧?咱们的人便可混在迎亲队伍里,罗永盛当日也必定会大摆筵席犒劳部下,我们只需略施小计——”
眼神里多了几分狡黠,宋映溪继续道,“在酒里下点药,让他们无力反抗,我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一举擒获!当然,魏家的姑娘必定是毫发无损的。”
听了她的计划后,魏全的双眼透出了光亮与喜色,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裴劭沉吟了一会,道:“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刘郢嗤笑一声:“诡计多端,行为下作。”
乍看起来似在讥嘲,但眼里波光流转,分明流露出几分满意和拭目以待。
别扭的夸奖也是夸奖。
宋映溪眉眼弯弯,双眸如含春露,抬起手朝那刘郢遥遥一揖:“兵不厌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