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长大后有没有怀疑过我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也许没有吧,因为母亲的疑团牢牢地粘着他,我还进不了他怀疑的圈子里。
周全告诉我,何生问过他爱人的全是关于母亲的事,从来没提过父亲的事。他们都是这样答复的:“你妈妈的事,你爸爸最清楚呀。”
周全妻子甚至骗他说:“为了等你妈妈,你爸爸现在都没有再婚。”
我想:在他看到白鸽档案之前,对我是他爸爸的身份,他应该没有过任何怀疑。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白鸽档案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不仅母亲的谎言是编造的,连父亲都是假的,甚至是仇人。
不管最后时刻我们俩的关系怎么样,我依然相信“好人有好报”那句话。这样一个生活在父母阴影中的小孩,最后成了国家的栋梁,为社会的安宁而牺牲在岗位上,我心里觉得很宽慰。
饭馆里,我带了瓶高度酒,请周全喝酒。
“朋友刚从带来的原浆酒,给那些名牌酒配套的,62度,很不错。”
两人一饮而尽。
“好酒。……没事吧”
周全看着我,沉默了好长一会,关切地问道。
“没事。人民警察,牺牲在岗位上是一种光荣。”
“节哀顺变。活着的人,就得好好地活着。”
“是。喝!”
“改天到我家里,我老婆说好久没见你了,女儿都想何叔叔了。”
“好。告诉她们,我好着哪,别为我担心。”
“来,宽心就好。喝。”
酒过三巡,我鼓气勇气说:“求你个事。”
“求我怎么这么说话”
“答应不”
“我都不知道你是啥事。”
“你先说答应不”
“老何,……行行行,啥事你说”
“调我回禁毒大队。”
“你说啥”
“调我回禁毒大队。你刚答应了。”
“你这犟货!白粉还没吸够瘾又上来了”
“你小声点。这么多年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真的”
“不开玩笑,跟没吸过一样。”
“回禁毒队只是为了何生”
“主要是吧。”
“好,‘无影’案子一结束,就回派出所,平平安安到退休。不要惹出麻烦,让我给擦屁股。我不想再给你当保姆。”
“这回听你的。”
两人又对喝起来。
何心安喝得酩酊大醉。
周全搀扶着何心安,来到餐馆外面。
凉风吹过,引起了周全的很久以前的回忆。当年他就是这样把毒瘾发作的何心安从毒贩窝中搀扶出来的。
27年前,当时这里还是农村,在附近一个简易的酒馆,两人面对面喝酒。
卧底的何心安告诉刚刚升为禁毒大队长的周全:“整个贩毒集团的所有底细都全部清楚了,毒枭老大现在已对我完全信任。他听说明天下午会有5万元巨款到手,高兴得不得了。他也担心是警察布下的圈套,肯定会在周围悄悄监督。但交易完成后,他就会放松警惕,只想着尽快跟我见面,从我手里早早把钱拿走。按照他的习惯,会以犒赏的名义,找个地方喝酒聚餐,到的人应该不会少。”
周全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这是我从武警那里借的一个gps位置发射器,美国军用的,你把它藏在身上,提前打开开关,电池可以用3个小时。只要到露天空旷地带,信号就会连上卫星,你的位置我就能找到。”
“好,我到时外面穿一件黑色外衣,里面一件黄色t恤,如果我脱掉外衣,露出黄色t恤,就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好。我们会根据你的位置信息在500米外跟踪,毒枭发现不了。”
何心安突然咳嗽起来。
“怎么啦”
“刚呛了一下,我去下厕所。”
来到厕所,何心安躲在一个蹲位上,从衣服里拿出一包白粉,鼻了猛吸了一下,缓解了情绪。将白粉重新装好、洗完手和脸后,重新装作若无其事地出来坐到了桌上。
吃了几口菜后,何心安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觉得不宜久谈,便对周全说:“我先走一步,明天下午见。”
“注意安全。”
第2天下午,梧桐山上。
周全带着禁毒大队的所有警员埋伏在树木里,一个警员拿着gps接收装置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着何心安的位置。
“信号太弱,……搜到了,1点钟方向,离这里有两公里。”
“快,隐蔽前进。”
来到距离何心安位置500米的地方,周全拿出望远镜找何心安。
这时,何心安穿着黄t恤正好出现在望远镜里。
“前面那个草棚。行动!”
周全带警员冲了上来。
喊叫声、枪声响了起来。
周全来到何心安身边时,看到何心安刚爬在地上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支带白粉的自制香烟,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慢慢地缓过神来。
周全看得目瞪口呆。
战斗结束后,回到警队,周全把何心安带到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严肃地问何心安:“怎么回事你真的染上了”
何心安点点头。
“多久了”
“半年了。”
“赶快治疗。”
“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要你帮我,我就能挺住。”
周全不安地盯着何心安:“你确定”
何心安点点头。
1984年,何心安刚加入警队1年,为了破获白鸽大案,自告奋勇去当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