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数九寒天,吴家爷孙四人在金陵城郊外的破庙里无依无靠,几日水米不进,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悲情的故事忽然被李雷打断:“吴张氏就没想着去告官?”
“告了!在应天府前击鼓鸣冤,但应天府尹薛大人本就是徐阁老的门生,前脚接了案子后脚便去寻了吴孝义,得了许多好处之后,连徐阁老都没惊动便压了下来,只说吴张氏一个疯妇为骗钱财,乱攀贵戚而已……”
小螃蟹恨恨说完,才意识道眼前这位便是应天府的人,遂一个激灵住了嘴,怯怯地望了李雷一眼。
却见李雷一张脸黑了黑,显然对自己这位上司的为人也十分了解,却又无可奈何,“无妨,你接着说。”
“吴张氏彻底没了办法,在偌大的金陵城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因天寒地冻又缺衣少食,她六岁的女儿连饿带冻竟活活病死在破庙里!随后没过几日,婆婆也悲伤过度而亡。吴张氏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终在某天晚上悄悄用根麻绳上了吊。”
这故事听得我心中一阵恓惶:若这流言是真的,那吴孝义便是转世的陈世美,简直冷血到畜生不如。
“这还没完……”见李雷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小螃蟹有些怯怯地咽了口口水,“只剩下吴孝义的老爹,实在悲愤至极,拾了根棍子便杀去了吴孝义府上,口口声声说要打死这个畜生不孝子。然而当天吴孝义刚好外出了,只有他新夫人徐小姐在家中,以为吴老爹是来寻衅滋事的,又听他口中骂得难听,暴脾气一上来便指使家丁将吴老爹拖到后巷一阵乱棍,可怜吴老爹当场就咽了气。”
“亲爹都被媳妇打死了,难道吴孝义还能置若罔闻?”李雷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强压着怒火。
“可不,这位吴大人愣是屁都没敢放一个,便让人悄悄埋了了事,继续当他的阁老女婿。”
“这简直……”李雷一双眼睛都泛了红,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来概括吴孝义的行径,“前有罗东阳卖友霸占干女,后有吴孝义为仕途逼死至亲……我大明朝廷,竟有如此多的衣冠qín_shòu!”
看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疑心他下一秒便要拍案而起,大吼一句:“老子不干了!”
毕竟,为这些本就该死的人劳神费力地查死因,实在令人憋屈窝火。
但考虑到这女鬼的案子无论如何还是要查下去,我只得拍了拍李雷的肩膀,“都是市井流言,也未必尽是真的。”
然我心里也觉得,这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实在由不得人不信。
“是啊是啊,流言还说,那暗娼纪流苏之所以发狂,便是枉死的吴张氏附在她身上,找吴孝义索命来了。”
我摇了摇头,觉得这个说法并不可信,心中却思忖着另一个问题:
从罗东阳到吴孝义,幕后黑手先让他们死于“女鬼”的惊吓,而后再通过散布流言的方式揭露他们曾经的恶行,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