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船底的洞钻进去之后,脑袋立即出水,这条龙船,果然不是凡物,船底破了,连河水都不朝里面流。
这条龙船至少在水底沉了六十年,我本以为钻进来之后,就会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然而,脑袋一露出来,我立即看见了一片冉冉的灯火光。这种灯火光不甚明亮,就如同庙堂殿宇中所供的长明灯。
龙船里没有任何声音,我也暂时看不到之间钻进来的白莲会的人,心想着先上去再说。但是身子朝上一挺,随即就被卡住了。船底的这个洞被炸的并不规则,身子一卡住,衣服也被卡住,湿淋淋的脱不了身。
我越想赶紧爬上去,就越是被卡的紧,偏偏又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先进去的人会察觉。就这么在这儿被卡了好半天,上也上不去,退也退不回。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身上取下来刀子,想把被卡住的衣服一点点割破。
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从龙船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道很怪很怪的声音。我根本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就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直立了起来。
这道怪音很快就消失了,龙船又恢复了平静。我心里有点胆怯,可是又急着上去,用刀子慢慢把衣服割破,紧缩着肚子,终于爬了上去。
龙船的浮舱里,积存着半尺深的水,我压低身子,一点点的朝旁边走,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跟我想的差不多,龙船里有长明灯,镶嵌在船舱的壁上,一尺多高的油瓶,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油,烧了这么多年也不灭。我估摸着,三十六旁门的人能估算出龙船出世的具体时间,那么河凫子七门的人肯定也能算出,每过六十年,龙船出水一次,七门的人应该会到龙船里添加灯油。
浮舱里只有两盏灯,昏昏沉沉的,等我走了走之后,全力辨认着,看见前后各有一道矮矮的舱门,通往其它的浮舱。一般的船只,有浮舱也有货舱,只不过这条龙船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不知道刚才那个白莲会的人到底是从哪一道舱门走了,只能凭运气跟上去试试,简短的一琢磨,我就慢慢朝左手边的舱门走过去。
我走的很慢很轻,自信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左手的舱门通往另一个浮舱,这个浮舱没有进水,里面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走进来,我就能感觉到一股岁月被尘封起来的气息。
这条龙船,多半真的是上古的古物,历经的时间太久了,又在河底不见天日,所有的一切,都被封存其中。
这个舱里堆积的,多半是石头,我也说不上来是不是拿压仓石用的。左右两边的船舱壁上,依然有两盏长明灯。
灯火虽然黯淡,可是我看的非常仔细,一进来,我就看见干燥的地面上,有一排湿漉漉的脚印。毫无疑问,这是之前那个白莲会的人留下来的。脚印开始正直的延伸到了前方,但是,我跟到这个浮舱的角落时,脚印突然转弯了,转到了一堆石头的后面。
我迟疑了,这样的浮舱不会有暗门,脚印转到了石头后,就说明,白莲会的人肯定还在这儿。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我犹豫了一下,猛然一咬牙,拿着刀子,轻轻的随着尚未干涸的脚印,走到了那堆石头旁。
我没敢一下子走过去,从石头的一侧轻轻的探出半张脸,朝里面看了看。石头紧挨着船舱的一角,我一露头,立即看到了一团白乎乎的影子。尽管我心里有准备,但是看见这团白影子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刀子无形中又攥紧了许多。
我是有些发憷,甚至不由自主的缩回了脑袋,但是转念想想,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最多就是一拼而已。黄僧衣庞独小白都在外面拼命,我不可能就这样躲躲藏藏的不出力。
想到这儿,我攥着刀子,又探出半张脸。
那团白影子,就是之前进来的那个人,等到再次探头出来时,我的心已经没有那么慌了。我看见这个人好像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人就这样蹲着,面对着船舱的一角,就好像一个人在聚精会神的观察什么东西。我的手心一个劲儿的冒汗,我想,白莲女这一次应该没有亲自来,不管怎么说,她都得避讳唐玄锋,但能让她派来的,不可能是泛泛之辈,我从一个浮舱走到另一个浮舱,即便脚步再轻,对方也不应该毫无察觉。
除非,这个人发现了什么东西,已经看的完全入神了。
我一想到这儿,首先就想要看看,他到底发现了什么,但他这样蹲着,把船舱角落挡的严严实实,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
就在我左思右想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就开口说了一个字。我的心就悬在嗓子眼,一听到他开口,也不及分辨究竟说了什么,抓着刀子就想扑过去,先下手为强。
“我叫周方成大河滩本地人”这个人蹲在地上,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嘀咕道“十四岁入的白莲会现在在北莲堂”
我皱起眉头,忍着没有马上动手,我估摸着,凡事都有个动机,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在这里报自己的家底。
“这一次,我们一共十个人到这条船上,找一口棺材”
我正在想,这人又断断续续说了两句,一直到这时候,我才陡然间反应过来,他绝对没有自言自语,他是在跟人对话。
他在跟谁对话
我的脑袋嗡的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