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道人一发话,小黄就不敢说什么了。我在渡口这边看了几眼,果然和小黄说的一样,这里应该被大火烧过,破屋子的残垣断壁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我们找了个还算是完整的屋子,在里面生了一堆火,烧水烤干粮。
吃饱喝足,小黄就坐在那里讲故事,讲的全是关于大鼎的传闻。我默不作声的听,听的久了,我也能听出一点门道,这多半是九州鼎的往事。
小黄的嘴皮子和斗鸡眼差不多,只要一张开,就没有闭上的时候。听着他嘚吧嘚吧的讲了一个多时辰,不死道人烦了,我笑了笑,在墙角找了个地方,枕着包袱睡觉。三个人在一起,有一个守夜的,也不用担心安全,所以心里比较踏实,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的很香,半夜时分,小黄把我叫醒了替班,小屋的门窗都没有了,在屋子里就能观察到四周的动静。我斜靠着残破的窗户朝外面看,小黄嫌弃地上脏,想脱了衣服铺在下面。
“你先扭过脸去。”小黄压着嗓子对我说道:“人家脱一下衣服。”
“你把我恶心死算了。”我皱皱眉头,头也不转的就回了一句:“你信不信,你tuō guāng了都没人看……”
哗啦……
我这句话尚未说完,小屋外面临近浅水的河滩上,骤然间鼓起了一个一个的小包。这种浅滩很泥泞,除了沙土就是泥水,本来看的不怎么清楚,但是恰好是个大晴天,月光明亮,我看见泥泞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泥水下面朝外慢慢的拱。
我吃不准这是怎么回事,就算从小都在河滩长大,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我立刻警觉了,赶紧把不死道人和小黄给叫了起来,三个人扒着残破的窗框,目不转睛的朝那边看。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泥泞里冒出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泡。泥水咕嘟嘟的轻轻翻滚,紧跟着,泥水里好像站起来一团一团很难辨认的影子。
月光明晃晃的,我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看到这一团团的影子,立刻倒抽了口凉气。
月光之下,这些影子似乎都是黑的,猛然看过去,像是一团团的黑影,然而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仿佛是被烧焦的影子,从头到脚,焦炭一般。
“应该都是被烧死在渡口这里的人。”小黄抱着自己的衣服,轻轻捅捅我,又捅捅不死道人:“现在全都出来了……”
“出来干嘛?”我看着前面浅滩上的影子,觉得小黄说的有道理,那些影子很淡,可是依然能看出被烧焦的痕迹。
哗啦……
这时候,水浪卷着一串一串的泡沫,在河滩上涌来涌去,我的眼尖,看见那片水浪里,漂着几具浮尸,浮尸被冲到岸上,立刻搁浅,一具一具的趴在沙地里。
我的心有点毛,尽管身边有人,而且身上还有打鬼鞭,不该畏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怎么看,眼前的情景都有些不正常。
前面那一团一团焦黑的影子,缓缓的一字排开,随即,影子好像全都跪下了,跪的规规矩矩。与此同时,我还看见刚才那几具被冲上岸的浮尸,似乎在浅水中慢慢的打转,最后头部全都冲着大河,停下不动了。
“这是搞什么?”不死道人也不明就里,浮尸离我们还远,但是那一拍焦黑的影子却在近前,不死道人卷卷袖子就要出门,好像要把影子给收拾了。
“可别!”小黄赶紧拉住他:“形势不明,看看再说。”
我不相信这些事情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可是眼下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我就觉得,躲在这个小屋里不是事儿,万一真的有什么意外,三个人就等于被堵在这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很大的船从上游缓缓的驶来。渡口附近的水流缓,而且那条船非常的大,远远看过去,就如同一座漂浮在水面的城寨。
“三十六旁门的五龙船。”不死道人显然也看到了这条船,他行走江湖的时间久,一看见这条船,就认出是许久许久都没有出水的旁门五龙船。
行船的人都知道,越是大的船,在水里就越稳,河滩沿岸的派系势力,只要经常在河道里做活儿,基本都会有至少一条大船,以备天气不便或者水势猛涨的时候使用。整片大河滩上最大的两条船,是排教的祖船,还有旁门的五龙船。
造船很费钱,而且造一条五丈的船如同需要五十块大洋,那么一条十丈的船的造价则是数倍递增的。所以,船越大,就越难造,五龙船太大了,大的有些离谱。即便是三十六旁门这种河滩顶尖的大势力,也只能造出一条。从十多年前五龙船造出,一直到现在,总共行驶了两次。
也就是说,除非那种天塌地陷的大事,五龙船是不会出水的。
庞大的五龙船,如同一头笨重的巨兽,从上游缓缓的行驶到了河口渡附近。船上黑灯瞎火,没有一盏灯,只能凭借月光去观察。一直到此刻,我才回过神,这些焦黑的影子,外带那边的浮尸,就是因为知道五龙船要来了,才规规矩矩的跪在河岸上?
当行驶到距离渡口还有大概二三十丈远的时候,五龙船似乎完全停下来了,甲板上有很多人,一起架住了两个特别大的绞盘。
五龙船的船头,出现了四个水鬼,穿着发白的鱼皮水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水鬼是三十六旁门里“入江龙”曹家的人。曹家说起来是土生土长的河滩家族,但有人风传,曹家有西边人的血脉,隶属“龙腮”一脉,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