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仍陶醉于古琴的优雅旋律,竟不忍向前,站在那里感受着眼前世外桃源的美好。
琴声自草庐之中飘荡而出,突然,原本稚拙古朴的旋律变得高亢急切起来,宛如千军万马在征战厮杀,一股悲凉之气弥漫开来。
正当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之时,那琴声却戛然而止,给人一种此音只会天上有、了却人间不复还的惆怅之感。
庞煖对着陈政和李牧两人示意道:“尊师就在这草庐之中,二位请随我来。”
陈政转身向荆锤嘱咐了几句,便和李牧跟着庞煖向草庐走去。
刚走到草庐外,里面传来一阵苍老浑厚的声音:“庞子,外面来者何人?”
庞煖将渔竿和竹篓放到一旁,站在门外拱手道:“尊师,外面来者正是在函谷关盗得老子道德五千言的吕公子。”
?盗得?陈政心中一惊,若不是自己出手及时,那《道德经》真迹怕是早已化为一缕青烟了。
“哈哈哈哈!”草庐里传来一阵笑声:“老子道德五千言落入这位吕公子手中,却也是机缘造化,不枉当年关尹子一片苦心呐!”
关尹子?难道说的是函谷关的关令尹喜?
草庐里那苍老的声音竟吟诵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可叹呐!如今世人皆为名利所惑,犹如盲人临渊而不知其危,飞蛾扑火而不知其亡,圣人之宏愿何期矣?!”
陈政朝草庐躬身施礼道:“敢问尊师如何称呼?因何知道我会途经此地呢?”
草庐里那人却不理会陈政:“庞子,你且将关尹子所著交与此人细细读来。”
“谨遵师命。”庞煖走进草庐内,转眼工夫捧着几卷竹简来到了陈政面前。
陈政不及多想,朗声道:“我等此番有重任在身,且是被四处缉拿的是非之人,莫要扰了此处清净,若无他事,这便告辞了。”
“哈哈哈哈!”草庐内的笑声再次传来:“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此句可是出自公子之口?吕公子既能胸怀天下,如何竟容不下我这小小的乡野草庐呢?公子如此不学上进,难道还要妄称著述什么《吕氏春秋》吗?”
已经转身的陈政顿时回过身来,拱手道:“方才多有冒犯,还望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多多见谅才是。”
奇怪的是,草庐里竟没有了声音。
陈政从庞煖手里接过一卷竹简打开看着,只见密密麻麻的篆书写道:圣人不以一己治天下,而以天下治天下。天下归功于圣人,圣人任功于天下。所以尧舜禹汤之治天下,天下皆曰自然。
接过另一卷上面写着:是道也,其来无今,其往无古,其高无盖,其低无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其外无物,其内无人,其近无我,其远无彼。不可析,不可合,不可喻,不可思。惟其浑沦,所以为道。
庞煖在一旁笑道:“吕公子,这几卷可是关尹子当年师从老子后,于终南山中潜心所著,其中若有不明之处,尽可向老夫请教,老夫定当倾力相助。既然公子如今是非缠身,何不在此小住几日,你我也好彼此求教一番,可好?”
陈政看了看正在点头的李牧,一时为难起来。
庞煖笑道:“公子不必多虑,我自会将公子一行人安排妥当。”
陈政和李牧跟着庞煖来到另一间草庐之中,只见里面格外干净雅致,三个人席地而坐后,陈政认真翻看起那几卷竹简来。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陈政将面前摆放的竹简浏览了一遍。
庞煖笑道:“吕公子可有何见教否?”
陈政拿起一卷竹简,用手指着念道:“鱼欲异群鱼,舍水跃岸即死。虎欲异群虎,舍山入市即擒。圣人不异众人,特物不能拘尔。”接着又拿起另一卷竹简用手指着:“若龙若蛟,若蛇若龟,若鱼若蛤,龙皆能之。蛟,蛟而已,不能为龙,亦不能为蛇为龟为鱼为蛤。圣人龙之,贤人蛟之。”
“公子可知其中之意否?”
陈政疑惑道:“关尹子所言,如何与三闾大夫所遇渔父之‘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之说如出一辙呢?”
“哈哈哈哈!”庞煖大笑道:“吕公子好眼力!公子可知何为圣人否?”
“哦~?还望老伯不吝赐教。”
“唉!”庞煖叹道:“当年三闾大夫才华出众,纵然有满腔抱负,亦免不得小人的诸般诘难,终落得葬身鱼腹、尸骨无存。世上事,善恶,正反,黑白,美丑,皆相生相反也。善可生恶,恶亦能生善,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则合于道也。圣人不凝滞于物,故能大善。君子善善而恶恶,乃是小善耳,非大善也。老子曰: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若水临下居高而不流,临秽生恶而不往,何以为上善也?!道无形,而万事万物皆为道。故圣人居高不显,处下不争,遇宠不喜,遇辱不惊。老子又曰: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关尹子曰:勿以行观圣人,道无迹;勿以言观圣人,道无言;勿以能观圣人,道无为;勿以貌观圣人,道无形。此所谓道无迹无言无为无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