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原本已经做好了迎接厄运的准备,可是前头还有大的厄运在等着她。
伴随着甜蜜爽的声音,一个身穿艳丽红裙的妇人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人牙子当即就跟这妇人眉来眼去,一个是色眯眯,另一个是抛媚眼,把旁边那些送酒端菜的丫鬟都当做不存在似的。
“哎哟房大爷您不看小美人儿,却专门瞧我做什么”妇人的声音甜如蜜,眼神媚如丝。
人牙子伸出手,去拉妇人的胳膊,色眯眯地笑道“我就爱你这老来俏”
香艳妇人一边跟人牙子打情骂俏,一边拿三白眼睇宋白,嘴角翘起,眉毛挑起,那模样就像是在铺子里挑选好看的首饰,一边审视,一边估价。“房大爷,眼瞧着这样的好货,你肯定忍不住先尝过滋味了吧”
言下之意是好货虽是好货,但如果被人尝过了,那么这好货可就不那么值钱了。
“红姨可别冤枉我”人牙子连忙摆手,撇清自己,又凑到香艳妇人的耳边轻笑道“这是个呆子,你还得好好地教教她规矩才行在路上的时候,我有好几次想动手,不过怕把那张白皙的好皮给打坏了,那样就不值钱了,不是么”
“也亏你忍得住”香艳妇人把香帕子甩到人牙子的脸上,咯咯地笑起来。
人牙子愈发放肆地抚摸妇人的胳膊,笑道“你去查验一番就知道了,保证是完璧你满意不价钱打算怎么给”
“咱俩什么情分啊先喝酒,美酒在前,美人在怀,谈银子多俗气啊”香艳妇人又咯咯地笑起来,把又肥又白的手攀到了人牙子的肩上,又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直接把酒送到了人牙子的嘴边,动作熟稔极了,神态逍遥极了。
旁观的宋白已经震惊到表情呆傻的地步,全身的骨头几乎僵成了冰,她已经看明白了,这里绝不是什么正经的大户人家,人牙子也不是送她来当什么丫鬟的
“逃跑”宋白的脑子里迅速冒出这样的念头。
趁着人牙子和香艳妇人正忙着喝酒**,宋白的脚悄悄地往后挪,慢慢的,不敢打草惊蛇。
当她终于小心翼翼地移到门槛边时,人牙子和香艳妇人的眼睛忽然同时朝她看过来,眼里含着冷笑。
宋白惊恐地心想,这里果然是“蛇窝”,之前是一条毒蛇盯着她,现在是两条毒蛇。人牙子和香艳妇人的眼睛就仿佛蛇的毒信子。
既然逃跑的意图已经被发现了,再忍耐也是徒劳,宋白干脆转身就跑,呼吸急促,玩命地跑。她知道跑掉了,自己就还能活得像个人要是跑不掉,就要沦落到那些人口中的“货”,沦落到连奴才都不如的地步。
一个人在逃跑逃命,却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男男女女来追她捉她,这就仿佛一场围猎。
“在那边这来的小蹄子不听话,等抓住后,吊起来打”
“不想挨打就给我站住”
“蠢东西进了咱百花坊的门,就从来没一个姑娘能逃得出去”
宋白原本想原路返,她记得刚才走过的路,可是她为了躲开那些赶来抓她的人,不得不东逃西窜,跑着逃着,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像个无头苍蝇一般。
那些人的目的显然就是让她无路可走
她越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那些人就越是高兴地大笑。而且,“围猎”的那群人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宋白想后退却不行,往左也不行,往右也不行,她的面前是一座假山,她只能往假山上爬,可是那群人却拿来了长竹竿,用竹竿捅假山上的宋白,让她站不稳,但又不彻底把她推下来,就像在把她当猴子耍。
“哈哈哈哎哟哎哟竹竿悠着千万别让小美人摔个狗吃屎”
“若是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给摔坏了,那就从一夜值千金变成一文不值了到时候红姨要剥了你的皮”
假山的前面是个葫芦形的池塘,里面种满了睡莲。宋白被围堵,被戏耍,又被讥笑,感觉生不如死,干脆把眼一闭,跳了下去。
“噗通”
池塘里水花飞溅起,嬉闹的那群人几乎都大吃一惊。
有女子的声音在尖叫“糟了糟了红姨的银票子落进水里去了捞上来”
“不然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一群人又急又慌,水性好的人赶紧往池塘里跳。显然,他们对红姨都是心生惧怕的。
等宋白半死不活地被捞上岸之后,红姨扭着水蛇腰朝她走过来,脸色阴沉,飞着眼刀子,狠狠地朝宋白啐一口,又放下狠话“贱蹄子你以为死在我这里就能坏了这里的风水吗明白告诉你,不怕你死有些个男人啊,还就专门喜欢刚死的人呢”
宋白的脸上既有泪又有水,对着红姨百般恳求,说自己愿意去厨房烧火,愿意洗衣裳,愿意扫地,愿意干脏累的活,连工钱也不要。
红姨一边听,一边冷笑连连。把能日赚百两银子的好苗子拿去干只值几文钱的活儿她可不是傻子也不爱怜香惜玉美人儿的眼泪不能让她心软,只有银子能让她心花怒放“把贱蹄子拖去澡堂洗”
不等她把话说完,一个越走越近的年轻男子忽然插话“慢着”话音一落,手中的扇子一合,他的粉底皂靴停在红姨的绣鞋旁,目光落在宋白的脸上,眼神带着灼灼的热度。“红姨,这是谁来的可还鲜”
“鲜”是百花坊里的行话,形容那种还没接过客或者刚接客不久的小姑娘。
红姨朝他抛媚眼,又用香帕掩嘴,咯咯地笑,甜丝丝地道“万少爷看上了”
万少爷噙着笑意,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