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颜面上含笑,向她走来。
“恐怕她原先是想将你迷醉后,再套点消息出来。亏得姑娘机灵,让她吃了自己的招。”君长颜一旁看向趴在桌上睡得正熟的凰韶,无奈地摇了摇头。
风涟凝眉:“可这焚焰火珊露究竟是何意?我身体正好,若真食了这个,岂不是……”
“姑娘多想了。”君长颜宽慰道,“美人醉药效发作的时间并不快,若是朱天、炎天境以上的高手,甚至会在发作之前就察觉不对劲。想必六姑娘呈出这道食肴只是想以它吸引姑娘的注意,并非想加害于姑娘。六姑娘平日虽胡闹了些,心地却是仁善的。”
听君长颜说了这一番,风涟才终于舒开了眉眼。
“你很了解她。”
“她的一位好友曾经于我有恩,恩人的好友我自然少不了几分关照。久而久之就熟识了。”君长颜轻笑。
“那位恩人是?”
她垂眼道:“姑娘抱歉,在外人面前并不方便说出他的姓名。”
风涟也不意外,噤了声便不再追问。
“泪痕大人去了哪儿,怎么没见她在身边保护姑娘?”
“我有些事叫她去办。”风涟回身望着君长颜,“城中实在有不少怪,还是要以防万一的好。”
君长颜一怔,心中顿感不安,面上却强作笑颜:“也是,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抬眼张望了下天色,又道,“夜渐渐深了,最近天寒,尤其是入夜以后。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带凰韶姑娘回去安歇。”
“不必,把她放我这儿就好。”风涟眼神冰凉,“我有些事要问她。”
君长颜的笑容顿时僵住。
“君姑娘放心,不会是什么大事。”风涟似知道她担心什么,淡淡出声道。
君长颜好一阵踌躇,看了看风涟,又看了看凰韶,再犹疑地望了望壁窗对面的君湘庭,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姑娘了。临走前告诫姑娘一句,入夜万万不可出门,阙天之内暂时安全,但若到了外面便是凶险难测,切记小心。长颜告辞。”
风涟面色沉凝地目送她离去,心中暗自思忖。随后看向桌上熟睡的凰韶,她趴着睡得香,嘴唇时不时一动,似乎在念叨什么。
风涟走到她身边,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在旁边坐下,注视着那张尽显女子粉嫩娇态的面容,眼中深邃,暗沉如墨。
确认美人醉的药效还在,她薄唇微启欲言,又轻轻合上,心中犹豫难决,半晌,终于再度启齿。
“你这一生,可有说过谎,欺骗过谁?”
凰韶支吾了几声,眉突然皱起,她摇了摇头,又飞快地点了点头。
“是她不好,如果没她一切就都能好好的……”
她睡梦中也是一阵牢骚,胳膊胡乱地挥动,手边的酒杯也被打翻在地上,“不管我做什么都没人喜欢我。从小到大,你,你们都是这样……除了雪姑姑,没有一人真心待我……”
风涟蹲下身子,拾起掉落的酒杯。
“我知道她是真心待我的,可为什么……”一行湿润从她眼角悄悄淌出,“为什么她要抢走我最喜欢的,我最喜欢的……”
她抽噎得愈发厉害起来。
风涟静静转着晶杯,听她一番哭诉,不声不语。
好一会儿后,抽泣声终于渐渐低了下来,她又沉沉睡了过去,脸颊上交错着几道泪痕,皮肤透出一片晶莹红润,吹弹可破,十分娇嫩。
风涟眼底隐隐闪过一丝错综复杂。
将刚才被打落的披风重新为她盖好,把她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后转身便往另一处走去,却听身后又是一声嘤咛。
“阿瑾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脚下蓦然顿住,握着晶杯的手瞬间攥紧。
“你在哪儿,我好想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来找我……”
慢慢摊开手心,晶杯已在掌中化作粉末,沿指缝徐徐泄下。
风涟轻拍手掌,又轻又细的粉粒渐渐被吹开,在半空洋洋洒洒,似一群散开的银白的萤火虫,光芒虽微弱,却是至极的美丽。
她再度回眸看了一眼那扇窗,红袖一振,飞身掠上庭楼屋顶。
此处视野极为开阔,几乎可将整座阙天尽收眼底,却独独辨不清君湘庭内的景况。从这高处望去,只能看见一片青树成林,掩映着里面不为人知的秘密。
风涟别开目光,在屋顶上轻轻坐了下来。
似锦繁华的夜。灯火把城池点缀得美轮美奂,云层渐散,大片月色透下来,宛如天落银河,流泻在金庭之中,同时也泻于那抹飘扬的红衣风华之上。
她屈膝而坐,火红的衣摆垂落,清寒的面容逆着身后月夜清晖,宛如潋滟寒池中盛开的霜花。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支长笛,欲放在唇边吹奏,又慢慢缩回了手。
这是和他初识的那时候,她说,为了合上他的琴声,将来定要学会吹笛,与他合奏。他说他会等。后来她真的学会了吹笛,却再没机会听到那绝世琴音了。
以前常听红线说,月夜最引人相思。
现在看来不假。
很多她以为已经彻底忘却的事,似乎正从心底深处被一缕一缕地勾出来,在这片皎明月色下暴露得无所遁形。
望着远方的繁华灯火,她终于还是抬起了手,将笛孔轻放唇前。手指起落间,笛声徐徐传出,清泠似细水蜿蜒,又隐含撕裂般的忧愁,如万花凋衰,雨落涟漪。
红衣薄纱,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