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如此地想杀一个人。
“轰——”
整座大殿在震动中轰然下陷,长镰携起冲天的虹光,在空中凝聚出火红云彩般的可怕大雾。却在突然之间,她的动作滞了下来。
胸口竟是疼得像裂开了一般,手脚的气力渐渐流失,再也握持不住赤炎。
长镰掉落在地面上,传来的声响模糊不已。
她低下眼,凝视着胸前冒出的一截染血白刃,喉头的腥甜似乎愈来愈浓,最终忍不住猛地咳出了一口粘稠的鲜血。
剑刃飞快地摩过她胸腔间的骨肉,砸落到地上。
身后同时也传来一人倒地的声音。
她费力地转过身去,眼前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依稀辨出一个跌坐在地的女子身影。
那影子在她眼前分分合合,移晃不断,那张脸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湿热的血液润透了胸口的衣裳,她却恍若不觉,只觉得有一根利刺在她心上来回反复地扎入,拔出,再扎入……
峭崖高临九霄,远近处的天空都浸在一片浓烈鲜艳的光彩中,孤鸟时而自崖头飞鸣而过,携来一串凄婉的啼啸。一人身着玄黑华衣,静立崖上,静默地凝望着远方绯火四溢的天际,对下方城池中的变动漠然无觉。
他的容貌极精致,皮肤细致如美瓷,面容莹洁似白玉,眉宇清逸皎柔,尽揽天地华采。如夜漆黑的长发一半金带轻束,一半铺泻身后,随风微拂,美若画卷。一双眼睛湛蓝透澈,清明深邃,流转着淡淡静谧微光,一眼看去,仿佛能从那深处望见一片清沧流波,相映长天明净。
雅而不浮,敛而不扬,远远而望,宛若苍穹绽放的天光云影,有如女子一般美得出奇,却不让人觉得有丝毫女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是山海万里的风华,也难及他一人。
他孤身而立,久久凝望天边万千霞色,修长的身影似要融化在光中。
忽然,一阵清风掠过崖头,一道翩然的白影在他身边落在下:“阿瑾,等很久了?”
声音中带了几分懒散。
来人一袭银白华裳,长发亦是银白,飘泻如瀑,眸若酒色琉璃,深澈潋滟,容貌美丽得惊人,纤细俊雅,如梦如幻,又自透一股如诗如歌的淡雅。
“一个时辰。”
“是有些久了。”他道,“去城里转了一圈,似珞的人已经和城内的军队交火了,好不容易才找机会溜出来……他跟我们打仗的时候,也不见有这么亢奋,同自己人开战火力倒还不小。”
离瑾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远方似火的云霞间,不动半分:“大概也不是自己人了。”
流歌随意地在他身边坐下:“欧木南算盘打得精,只不过未免太容易引人起疑。如此疏忽大意,当真以为掌了星宿便万事大吉了。”
离瑾淡然道:“他并不知泪痕姑娘的兵器殇刀实能牵制星宿,先前没用它,也只因痕姑娘未曾想到他会是星宿选择寄托的主人。若非如此,他并无机会制住痕姑娘。”
两人说话间,长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凤鸣。
一头火红的凤凰掠过漫天彩霞,向这处崖上飞来。这凰鸟生得极美,长而微卷的尾羽掠过云端时留下一连串星星点点的璀璨火光,浑身的翎羽宛如火焰,明艳耀眼,高贵而华丽。它展翅飞舞在绚丽光霞中时,整片天地似乎都是因它而生色。
凰鸟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才落在了崖上,见离瑾对它伸出手,它便俯下头去用嘴喙轻触着他,任他在自己颈处的羽上轻抚。
流歌睨他一眼,笑意懒懒:“焱凰一族生性孤僻得很,从不与人亲近。没想到从你把它捡回来的那天起到现在,竟黏了你那么多年。”
离瑾微蹲下身子,从凰鸟脚处取下信笺,将信纸摊在眼前扫了扫。焱凰振了振翅翼,绕着崖头飞翔盘旋。
流歌眼眸微闪:“怎么了?”
“他到了。”离瑾淡然拂袖,收起信纸。
“那也没我什么事了,”流歌目色一淡,挑向远空,“只要再寻个机会,把东西拿回来就好。”
“这里毕竟不是镜月,有事先交给我就行。”
“到底还是镜月舒服。不过,这里的美人不少,我还不想那么快走。”
离瑾看了看他:“今年又娶了哪个?”
流歌转回脸看他:“我现在只感兴趣,你何时能给夜上弦添位皇子妃,好给你那不成样的好妹妹做点女人的榜样。”
离瑾欲言忽止,侧了身去轻咳两声。
流歌淡眉一敛,正要起身却被他止住:“无碍。”
“潇临前一阵还说你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几乎能痊愈了。”流歌微皱着眉,“今日怎么发作得比以往还频繁了些?”
“许是昨晚没注意受了些寒,没什么大事。只是又得再调理一阵了。”他转眸,望向悬崖下方一片尽笼在暮色尘烟中的城池。
盘旋在半空的焱凰再度在他身边落了脚,低下去用头颅轻轻蹭着他。
流歌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真不知当年你没事跑到寒水中生生待了十天是怎么魔怔了,最后还得落个折腾人的寒疾。自找罪受。”
他唇角微动,笑得疏淡。
风卷过崖边树木枝梢,落叶翻飞间,倏忽闪过一道影子,又带起片刻微风。风息淡散后,一身水蓝衣裳的袭绫直立于离瑾身后,恭声道:“主人。”
他微微侧眸。
袭绫道:“方才有个姑娘闯入庭中,被属下给拦下了。她手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