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涟抱他抱得紧,眼睛也闭得紧,拼命忍回那底处泛滥的水意,也拼命使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你终于醒了?”
“在树底下见你还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离瑾也拥紧了她,极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只是怎么梦里还掉了眼泪,可是谁叫你受委屈了?”
风涟只埋在他怀里不语,一时间,只有风声空灵如乐,飞叶声簌簌飘然,如丝如缕包缠着他们。
良久良久,风涟开了口:“他们都要杀了泪痕,流歌陛下说,她是引动祭邪复苏的关键。可我没办法杀死她……”
她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地道于他听。包括在水潭下的石洞,及方才梦里所见的一切也都不分大小详略地全数道出。
离瑾指尖停在她鬓处轻摩:“此事不单是你一人的选择。”
“可只有我一人做不出选择。”风涟道。
“其实还有一人。”他微微而笑。
风涟抬头,他温柔凝视,也不言语。
她明白了,道:“她不该死……该死的,是我。”
“阿涟。”腰上忽然一紧,他低了眸,轻抵着她的额头,“不许说这样的话。”
风涟眸光一动,低低道:“不说了。”眉心拧起丝丝关切的痕迹,“你好些没有?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就出来了?”
“没事了。”他的唇若有若无地碰着她的发丝,“阿涟,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害你担心了这么久。”
风涟软了眉目:“你说过我一日不死,你便一日不会死。我……只是等着你醒而已。”
说罢,她意料之中地迎上他含笑的目光,只道所有掩饰在他的眼睛里都将无所遁形,一抿唇角道:“你收这些木头做什么?”
他笑着说道:“紫莹木是制琴底面的好材料。”
风涟恍然,想他爱乐之极,心中顿有所感:“那我帮你。”
离瑾抱她入怀:“你好好待着就好了。”
“我想帮你。”风涟挣开他。
离瑾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过她的坚定,拉起她笑道:“好,我来教你。”
不知不觉已过了子夜时分,风息幽凉,绕着旋了几圈儿,转瞬便将最后一盏灯火吞下。榻间帐暖,风涟静静趴在离瑾肩头,离瑾揽着她道:“我找你时见了痕姑娘,你该去见见她。”
风涟心口微窒,良久,还是道:“我不知道……”
离瑾捋了捋她额前碎发:“你要做的不是面对她,是保护她。”怀中身子一僵,他慢慢道,“你若不表态,阿初就会杀她。流歌纵能护她一时,也经不起你拖延太久。”
风涟抓在他襟口的手渐渐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静夜无喧,温情似水。
风涟躺在他臂弯之中,心中只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贵,不由贴着他近了些,目光恰好触及他领下若有若无的一道疤端。时至今日,想起他受伤的那幕仍是心胆俱裂:“他怎么舍得下如此重手?”
那人,明知挡在前面的是他,是他亲生的骨肉,怎么能够忍心?
“他若有心置我于死地,我现在又岂会安然?”他眼底噙了丝缕错综,却又淡然若无,“他向来有分寸,既知我不会死,伤势再重又有什么。”
风涟语气微烈:“可你若真死了呢?”
她恼极。
他少见的静默下来,片晌,微笑着道:“他不能没有我。他也不会不知我的死对你的影响有多大,若你心中恨起,加以报复,两族间的仇怨便再无平息可能。权衡利弊之下,他不会杀我。”
风涟心口凉起,抱紧了他。
离瑾垂目对上黑暗中那双墨色清冽的眸子,柔声低笑:“何况我若死了,该找谁去答应我的要求?”
风涟微微一怔,颊上蓦地烧开一层极力压抑的红意:“你都听见了?”
他眼中笑意更深:“在梦里听见了。”
她瞧着他,有温暖、憨涩、犹豫、期盼一齐涌过了心头,唇边不起不伏:“那你想我答应什么?”
他未立即回答,指尖冰凉中透出丝丝柔暖沿她颊鬓轻滑。屋外有月光穿窗而过,透过帐帘化成莹白色的朦胧流照在他的眼睛里,如水的目光顿时深聚成大海一般,泛了无边无际的温柔波澜。
她听见他的声音缓而深地响在耳边:“嫁给我。”
她愣住。
那双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如海,如天,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容含在内,拖着她直坠入一个波光粼灿的深渊。
她失了神智:“什么?”
他轻叹一声,将脸庞贴近她的脸庞,鼻尖轻触,呼吸可闻:“嫁给我,我们成亲。”
字句清晰,却激起她心底一层动人魂魄的颤栗。
“成亲?”她重复了一遍。
他微笑点头,气息温热扑散间,唇轻轻擦上了她的唇角,就着那柔软的颤动深吻而入。
风涟不自觉收紧了抓在他襟上的手指,浑身气力似乎都在他愈发深入的亲吻中被飞快地抽了出去。良久,他才松开她,她呼吸微急,只看进他眼底深处令人一触便为之沉陷的柔情,说不出话来。
“阿涟,你可愿意只做我的妻子?”离瑾的指尖停她柔软的唇瓣上,轻声道,“让我一辈子护你,疼你,有只属于我们的家,无关任何人。”
“无关任何人……”风涟呢喃,深深看他,眼底竟不知怎的忽然翻起一片潮湿。
只做他的妻子。
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