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得令人悸动的气息将她的呼吸全数吞没,她柔顺地合了眼,却还是抑不住脸颊泛起的晕红颜色。直到鼻息促了起来,他才放开她。
“等我们成了婚,再找到这谷里的秘密,就要回去了。”风涟偎在他怀里轻声道,“回去以后,我们还会不会这样?”
他的声音像风拂过絮花一般响在耳边:“不管在何处,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永远不会变。”
她眼中微晃:“嗯。”
一点紫色融入曦风,苍木楹花朵随光飘来,蹭过了肩头。风涟出神地看着虚空中点缀的一串幻紫,动身站起,眸心一丝颜色缓缓收拢,心中之事似有了最后的决断:“我去找她。”
“小心些。”离瑾抬指重新勾起琴上未接好的冰丝弦,“谷中灵阵许多,别大意再触动了。”
“我知道。
顺着苍木楹飘来的方向寻去,风涟再次踏上了种着苍木楹树的高崖。树下,花瓣飞落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银衣乌发,面带怀念。
她并未察觉风涟到来,手掌抚盖上色彩斑驳的树干,望那漫天花坠如雨,恍惚间想起了什么,深深一叹。
“阿痕。”风涟唤出她的名字。
泪痕如梦惊醒,猛然回头,漆黑的眼睛里光和影飞速交替:“公主。”
风涟走过去:“想什么如此出神?”
停在树干上的手垂了下来,所有念想飞逝脑海,只有那一袭红衣灼眼如光。朦胧中,那人的身容渐渐与眼前之人融成了一体,她眼神微黯:“属下是罪人。”
风涟站定在她身边:“你有什么罪?”
泪痕道:“流歌陛下所说一点不假。莫非公主,还不相信?”
风涟目光越过重重花幕飘向了那片连接着境外天地的唯一的大海,当日他与她的对谈仍在心间挥之不去:“就算是真的,源头在我,你有什么罪?”
泪痕霍然看向她:“公主……”
“你刚才在想你以前的主人。祭邪……是不是?”似乎不太确定是否说对了名字,风涟皱皱眉。
泪痕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不由苦笑:“公主都明白了?”
“不。”风涟语声淡漠,“他说,你是祭邪魂魄残缺的一缕,作为最重要的引线降生,只为了与封存着祭邪其他魂魄的十二星卷相互感应吸引,从而复活祭邪。”
“是。”泪痕道,“这就是属下诞生的真正意义。”
“真正意义?”风涟的目光霎时如电似风般掠到了泪痕眼中,“你是想说你只是一条串连别人灵魂碎片的引线,将这条链子串齐以后就是完成了使命?而你之所以选择在我身边,就是因为我这双手可以更好地帮你收集碎片?”
泪痕脸色苍白。听她字句锋利扎心,竟说不出一句应答的话语。
“阿痕,这当真是你这一生的意义?”见她眉心间牵起的蹙痕,泪痕只觉有刀入心,耳边主人的声音渐渐失去了极力维持的冰冷平静,“那这些年算得什么?你为我做的一切又都该算得什么?你的宿命就算至死也只能是一件工具,我也只许你做我手里的工具。只有我能以你为器,为帝国砍去魔鬼的手爪,偿还我们犯下的罪孽。”
风涟忽然抬起袖子擦过眼角,衣纱落下,已不见湿凉:“所以,我不杀你。星宿遗卷我不会再要,也不会再找了,手里的这两张,我会马上毁掉。”
“不,公主!”泪痕失声一呼,面容陡然更加苍白。
风涟眼光一窒:“你还是想帮她聚魂复生?”
泪痕指尖轻颤,忽然不敢再去看她。
“你知道她一旦复生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么?”风涟问。
她艰涩点头:“知道。”
“你知道那时天地间会有多少人死去么?包括,我。”
知道两字徘徊嘴边,她却再也说不出来。
沉默凝滞了风,凝滞了飘飞的花瓣,宛如一片疯狂翻涌的大潮扑了过来,淹没了她,让心脏几乎窒息。风涟看着她,她看着她身边的某一点虚空,眼神良久不汇。
泪痕深深吸气,鼻尖酸极:“公主难道忘了您腕上的血印?”
风涟一颤,抬手按上了腕间。
“那里面潜伏的正是祭邪大人的魂魄本体。公主可知,祭邪大人的力量之所以为天地所惧,就是因为她自诞生的时候起体内便有两个灵魂!”泪痕哑声道,“两魂共存一体,那是天地不容之象。这两个灵魂一善一恶,分裂在祭邪大人体内互不相容,所以大人在世时性情便十分阴晴不定,时常判若两人。后来恶灵吞噬了善灵,大人也被世人称为恶神。在她被真神封印以后,又重新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份。一份分别封印在十二张星宿遗卷中,而另一份则作为单独完整的灵体流转世间,寻找宿主……”
“有些东西你不该现在知道,我所能告诉你的只有这赤印,是恶神祭邪魂魄所寄。虽不能告诉你它为何出现在你身上,但此印现世,便是祭邪之魂已开始苏醒的征兆。这印名叫曼珠,一旦寄入人体,会逐日侵渗血脉,吸噬精魂。待血印渗透全身,则……”
浅流城中,白罗弗曾如此对她说过。
现在想来,她终于明白了不少。
“所以公主即便毁去遗卷,寄在公主体内的那一份灵也终有一日会破体苏醒,大人复生已成定局!届时若无封存着她另一份灵的星宿遗卷相制衡,只怕无人再能阻止浩劫。”泪痕声音凄哑地道。
两魂共存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