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里拽着个白玉佩,露出的一角光泽甚佳,并非寻常之物。夏绫缨看那女子衣冠不整,面容憔悴,男子五大三粗,皆不似身怀异宝之人。她冷冷的道:“给我瞅一眼。”说罢走上两步,向男子摊开了嫩白的手掌。
那男子见她牵着骏马,戴着帷帽,薄纱随风扬起时,依稀可见绝色容颜。她手上拿着明晃晃的银鞭,背上挂着长剑,还有一大袋事物,一身衣裙料子讲究。男子惊疑不定:“你……你也要来抢我的玉佩?”
夏绫缨没好气地道:“本姑娘千金万金散尽,还会来抢一个玉佩?给我瞅瞅!”话没说完,鞭子往前一迎,趁那男子躲闪之际,左手一探,将那玉佩夺了过来。
“嗯?”她翻过来一看,镂刻几朵莲花与蜻蜓的羊脂玉?她只觉此物极为眼熟,脑中已冒出某人之名——唐印。
她心下狐疑,嘴上却道:“这玉佩,我知道是谁的。”
“当然是我的!”男子疾呼,“快还来!”
“不是的……”女子勉力爬起来。
“此乃吕千绘府上的失物……”帷帽内的她勾着不明显且难明深意的笑容。吕富商两座宅邸失窃之事早已传遍整个南直隶,庐州城内到处都贴着疑犯的画像,无人不知。
男子闻言,脸色发绿。
“要不咱们到凤阳府去问问看?本姑娘正好熟路。”夏绫缨笑得灿烂。
“你……”那男子顿时气焰全无,推开路人落荒而逃。
女子颤颤巍巍地站起,对夏绫缨低语:“姑娘,这……是不是弄错了?”
“是吗?那你从何得来?”夏绫缨见她柔弱,心里猜想,难道是唐印送她的?
“是……旁人所赠。”
夏绫缨眉头一扬,明知故问:“你说说看,那人是谁?他为何要送你玉佩?
“我不能说出他的姓名,”女子听夏绫缨说是吕府的失物,担心将那送赠之人供出,会连累他,又道,“我是个苦命人……爹被奸人所害,娘也跟着走了……好不容易来庐州投奔叔父,竟被堂兄捆了卖到……卖到青楼……”
“岂有此理!你那堂兄在哪儿!”夏绫缨勃然大怒。
“在舒城……”女子流泪道,“幸好那夜有位公子路过,趁青楼与我堂兄的家丁打架时将我救出,又给了我银子和玉佩……银两第二天就被偷光了……还好这玉佩我贴身而藏。过了两日,迫于无奈,只好将这玉佩拿去当掉,没想到刚拿出来,就被那人抢了,硬说是我偷他的……”说罢又哭了起来。
夏绫缨大致听明白,那女子软言道:“姑娘,你行行好,我身上仅剩这么件值钱东西……我原是应天府教书匠的女儿,被奸人偷换了传家宝……”
“等等!”
应天府、教书匠的女儿、传家宝被偷换、父母双亡、去庐州投奔叔父……夏绫缨逐渐将她所言串连在一起:“你姓戴?”
“姑娘如何得知?”女子抬头,眸光中全是震惊。
“你的传家宝是何物?”夏绫缨按耐不住的激动似要穿透帷帽的薄纱。
“前朝山水大家倪公所绘的《虞山林壑图》。”她像是极不情愿,最后小声地说了出来。
夏绫缨脸上笑意舒展:“你随我来。”
戴姑娘犹豫:“恳求姑娘将玉佩还我。”
“送你玉佩的人,他姓唐,对不?”
戴姑娘面露喜色:“姑娘认识他?你可知他……”话只说了一半又红着脸低下头。
“随我来。”夏绫缨不愿在公众场合多言,领着月影走向县城的繁华之处,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姑娘,你先把脸洗净,换身衣服。”
从净房出来,戴姑娘换上夏绫缨最素净的一件浅丁香色秋裳,面若芙蓉,修眉端鼻,容色清丽,的确是夏绫缨多日前所见的戴孝女子。
夏绫缨赞了一句:“好一个美人儿!”
嘴上这么说,她心却闷闷不乐,那玉佩可是唐印特意从她手里要走的……居然就如此随便送给了一位姑娘?他是因这姑娘生得美丽才相助?
一瞬间的失神后,她将手中的画卷递给戴姑娘:“你瞧瞧看这是什么?”
“这……”戴姑娘展开画卷后脸色大变,“这是我家的……《虞山林壑图》啊!姑娘从何处得来?”
“能从何处?当然是吕千绘府上,”夏绫缨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得大笑起来,终觉连日奔波的任务完成,“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替你抢回来的,你可要收好了。”
戴姑娘怔怔地说不出话,好好的家因为一幅画而闹得家破人亡,她除了悲和愤,更多的是盛世蝼蚁般的无助。
此时家传之宝回到手中,如有千斤之重。她双手战栗着,泪流满面,双膝一软,跪倒在夏绫缨跟前,呜咽道:“瑞蝶今生无以为报,只求姑娘收留我,我当丫鬟、当奴仆……”
她那夜遇到救命恩人时也想说同样的话,但那人是个男子,她实在无法启齿。
“你的伤如何了?先起来,我不缺丫鬟奴仆……”夏绫缨心里偷笑,淮王府那一大群她还嫌烦呢!
“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谁都可欺负。你若不收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姓戴名瑞蝶的女子恳切地望着她。
夏绫缨眼底似有火冒出,双手扶着戴瑞蝶的胳膊将她拉起:“欺负你的堂兄呢?我去给你出口气!”
戴瑞蝶惶惑地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