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执念,不过是放不下,而求不得,参不透,又解不开!”清秀儒雅的书生衣衫褴褛,只手握卷,斜倚在破败不堪的茶棚一角,零落的锅盆碗盏与主人的故作优雅、出口成诗相映成趣。
那茶棚仅以茅草为盖,凤尾竹为架,风雨皆惧。它惨兮兮地偎在鬼斧神工的须弥山旁,显得异常单薄寂寥。入口屋檐下斜挂着一个棕黄色的钱缸子,只稀稀落落几十枚铜钱。门楣处,左右两边各有一块大小不均的竹木牌,右边木牌上刻着风神洒荡的五个大字“不俗即仙骨”,左边木牌上却半字也无,原来竟是一副残联。
内里,积尘厚重的桌椅物事,颠三倒四的平常人生。
火光明灭的灶间天地,一口大肚子铁锅被架着反复煎熬。
在众人嫌弃的眼神中,单灵夕一脚踏入这须弥山脚下唯一的休憩之所,面不改色的一屁股坐在肮脏的长凳上,平淡的吐了两个字:“糊了!”
蓝衫子皱巴巴、补丁重补丁的白面小生从书卷中缓缓抬起头来,迷茫的问:“什么糊了?”
单灵夕向灶边一瞥:“锅糊了,茶糊了——想必人也是糊的!”
那书生闻言,脸色大变,忙弃了书卷,跌跌撞撞地飞奔向灶台,再手忙脚乱的抬锅、掀锅、砸锅……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跳着脚,搓着耳朵,连呼了几个“烫”字。
单灵夕怜悯地看着他一张净白的脸涨得通红“你确定是开茶馆,而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书生一番补救无果,正是心情郁闷,待回句嘴。抬头却看见不远处以山水为幕,而令山水为之羞色的红衣女子,瞬间闪了舌头!
“单灵夕!”刺耳的女高音乍响自茶棚外,高贵无华的玉帝幺女圣盈公主,不情不愿的跟过来,委身肮脏地,叉腰横眉怨道:“这么脏的地方你也能凑过去,不要告诉别人——本公主认识你!”
单灵夕抬手,身微倾,用袖角一拂左侧的长凳:“不脏了,坐罢!”
圣盈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脸嫌弃道:“哎呀,你竟如此邋遢!”
单灵夕极自然地理了理干净如初的袖角,不动声色。随口一问:“星君呢?”
圣盈大咧咧坐下,脸色如便秘般:“折腾了大半日,累得他狗似的。现下,恐是叫山去了!”
单灵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星君他老人家,能活这把年纪也着实不易!”
被冷落的书生凑过来,礼节周到地问:“敢问诸位,是神、是仙,还是妖?”
闻言,这边厢,有人不高兴了。
“呔,你这小子!”圣盈猛一拍桌子,怒斥:“本君乃天帝之女——圣盈公主,一向行事低调,休得多问!”
书生虽被这一惊一乍的气势和厚脸皮的低调险些闪了腰,但显然对圣盈高贵的身份不以为然,平静地拿过桌上缺角开裂的茶杯茶壶,斟了两杯黑黢黢的茶水,诚恳地递给两位美人:“失敬,失敬!远来是客,饮茶吗?”
圣盈嫌弃地瞅一眼书生手中的茶盏,撇撇嘴:“怕被毒死,你自个儿享用吧!”
一旁,单灵夕自然地接过书生的茶,颇有大家风范的认真品了品。那茶,虽皮相不佳,入口微涩。但微涩过后,唇齿间却独留一股淡淡的药香和出尘之气……
她若有所思的抬头,发现书生正微微笑着看她。
“味道不错!”单灵夕缓缓饮尽赞道。而后,从衣袖里摸出一枚凡间铜钱,抬手,捻指一弹。铜钱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落进屋檐下的钱缸里,余下一声闷响。
书生抬手,满面诚恳,恭恭敬敬地向她作了一揖:“姑娘大德!”
圣盈咂舌望着右侧的同行之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就这样的东西你也敢喝?也不怕毒死人……”
单灵夕不予理会,转而向书生道:“敢问阁下,要如何才能上得这须弥山?”
那书生施施然回到初始看书的地方,拾起经卷,轻轻拍了拍书页上沾染的泥土,摆了个闲适优雅的姿态,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平静地回道:“很简单——一步步走上去!”
圣盈跳脚,不自觉抬高音量:“走上去?这得走到猴年马月?”
书生仍旧目不斜视地盯着书页,片刻后缓缓说道:“这须弥山乃创世之神道法所化,云水结界所护。山上的每一步阶梯、每一步考验、每一步磨难都是为有缘之人所造,任你意志再坚、法力再高,若无缘,终是徒劳!”
听罢,圣盈公主坐不住了,疾步过去,一把扯走书生手中的诗卷:“书呆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书生微皱眉,抬眼望着盛气凌人的女煞星:“有!”
“是什么?”
“若得灵境主人相邀,便可自由来去!”书生不再看她,靠着竹架闭目养神。
圣盈公主满脸失望,嘟着嘴低声喃喃道:“能得帝座相邀,恐比自己爬上去还要艰难。”而后带着哭腔自怨自艾:“本公主拜师之路,怎就如此艰难?”
单灵夕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悠悠道:“或许你也可以学学星君他老人家……”
圣盈恹恹的:“什么?”
“去叫山啊!”小美人儿一本正经。
闻言,圣盈“噗”的一声,破涕为笑。随后数落她:“你当我不知吗?上不了山,此时就属你偷着乐!”
单灵夕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