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汉的不以为意,创世之神笑而不语。他侧脸看着正漫不经心上着饵料,又洒得一手好窝子的红衣美人儿,此时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正挂着杏花春雨般的浅笑。良久,只听她轻声吐了一句:“小女的家乡依山傍水,乡中老小自幼便习得渔钓之法。现下夫君既已承诺放弃神通,务请遵守约定。待一个时辰后胜负分晓,若灵儿输了,只要非那违背良心道义的事,自然一切依了夫君!”
陆压满意的微微一笑:“如此,便请夫人赐教了!”
……
凕江源头位于中原西陵山脉,全长五百余公里,支流众多,流域内资源丰富,来往江内的各色船只络绎不绝。
这日,由尊神摆下一个时辰的赌约,因过于匪夷所思,自是吸引了附近行船的客旅、乡人和商贾停驻观看,一时间倒让江中一隅十分热闹。只是当时的人并不知道,这心血来潮的一次驻足,竟见证了为后世所津津乐道了上千年的凕江奇谈。
自来垂钓一事,颇有修身养性之功,固需平心静气为之。彼时,竹筏上应约的三人,皆是深谙其道的行家,三枝海竿垂于江上,筏中央小几上摆了一壶清茶并几只考究的茶盏,闲适的氛围倒似摆下了一场棋局,在风平浪静中又带有刀光剑影的对弈厮杀。
筏上,红衣热烈、白衣清冷,龙姿凤采的男女并排而坐,容貌绝世、气度不凡,自然成就了一道独具韵味的风景。只是一边倒的战局,着实让吃瓜的群众有些悻悻然,不住感叹这世上狂妄自大的比比皆是。
彼时,两只寻常的鱼篓,安放在筏上显眼的位置。三炷香后,一边满是鱼获,一边却空空如也……
时间也在弹指一挥间流逝着!
白衣华发的神尊执着茶盏,兀自优雅浅啜,眉目间仍旧清淡空明,夺天地神采,而视世间万事于无物。
这边厢,钓子却再次微动,红衣美人儿起身竖直向上提竿,收线遛鱼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尾活蹦乱跳的花鲈翻滚折腾着进了鱼篓子。
孟老汉佩服的向她竖起大拇指道:“小女娃子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深藏不露啊!你这一手活,比起老汉来真是一点也不逊色!”
单灵夕接过尊神递来的茶盏,沉默的看一眼那空空如也的篓子和一脸平静的男人,却反常的皱了眉头,心内满是隐忧。
“夫人战果颇丰,何故不高兴?”尊神伸手为她捋了捋被江风吹乱的秀发,嘴角微微扬起,面容慵懒道。
红衣美人儿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白衣华发的男子,忽而问了一句:“若灵儿输了此局,夫君要灵儿应承何事?”
陆压看着她白玉般的脸庞,心中喜爱至极,遂托了下颌逗趣道:“为夫以三个承诺作交换的,自然是一件极重要,且只有夫人才能办到的事!待日后你我回了须弥,少不得要向夫人讨要……”
单灵夕其实深知以陆压之能之性,不会打无把握之仗,今日赴他的赌约,太半原因是好奇心使然和敬佩孟老汉不服输的精神头。至于陆压索要的、惦念的,以他的劣根性和通天手段定会想方设法得到,自己应或不应、愿或不愿委实没有多大意义,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相公在此大言不惭,老头子可不太服气!”孟老汉听他二人言语,一边笑着,一边熟稔的取下了一尾团头鲂扔进篓中,惹得群鱼在狭小的空间里撞作一团。
作壁上观的众人皆向这边指指点点,偶尔两三句刻薄的言语传来,白衣华发的神也毫不在意。反而捉了妻子的手,不紧不慢的问着:“夫人现下鱼获多少?”
红衣美人儿向鱼篓子一望,徐徐答道:“不多不少,整十九尾!”
陆压看着她澄清的眸子,微微一笑。而后执了放米的糙碗起身,将妻子从身后一把环进怀里,在她耳畔低声轻语道:“夫人看好了,日后可不许耍赖皮!”
男子灼热的气息仍浮在脸颊,鼻尖是熟悉而独特的药草香味,竟让人无比安心。单灵夕痴痴的看着尊神用自己的大手握着她的,从碗中抓一把再寻常不过的碎米,抛一个优美的幅度,洒米入江。
须臾,米粒缓缓下沉,逐渐消失了踪迹……
片刻后,竹筏所在平静的江面泛起了一点小小的涟漪,那弧形的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多不胜数。原本在嬉笑打闹的众人瞬间收声,皆凝目屏气一眼不眨的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而后,江水波动的范围越来越大,那景象便似倾盆暴雨落下时洒在江上带起跳跃的水花,一时间让整个江面都活泼起来。渐渐的,脚下澄清的明镜变成一块黑压压的幕布,这蔚为壮观的景立即惊讶了世人。
“快看,鱼!”静默中,不知是谁家小童呼了一句,瞬间激起千层浪!
喊声之后,江面原本恭恭敬敬的鱼群似受了惊扰,一尾尾奋力的跃了起来,前赴后继的溅起汹涌的浪花。
混乱中,尊神却突然俯首,深深吻住了怀中人,唇齿相碰间带起情丝万千。“灵儿,现下认输了吗?”他问她,声音沙哑低沉。
怀中人俏脸微红,便似染上了人间最美的色彩。
微光下,尊神昂首天地间,身姿挺拔、气度雍容。面色清冷地临江道一句:“今日,本座为讨夫人欢心,需晚膳食材二十尾,有自愿献身者入篓即可!”
语毕,江中万千生灵齐齐翻身侧面相向,便似集体伏地跪拜般虔诚而恭敬。在众人目瞪口呆下,离竹筏最近的鱼群极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