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水汽氤氲,点点星火来自凡尘人家。
“怎么?这样便受不了了?”静谧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畔讥讽嘲笑,真正难听至极。
女人红了双眼,倚栏斥道:“滚!”
“呵呵……”那苍老声音笑得愈发放肆张扬,偶尔还间杂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在夜色下更加可怖。
片刻后,那咳嗽终于停了下来,苍老的男声颤巍巍续道:“陆压向有通天彻地之能,且工于心计,他的一言一语或为试探,并非如你所想,全然知道实情!”
芷洄压抑住心中的委屈,双目带着希冀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做出对那女人细心呵护的样子,都是在激我,对不对?”她寻找着可以给她慰藉和答案的人,可身后只有一片茫茫夜色……
“上亿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在陆压的钉头七箭下丧命的生灵何止千万?彼时六界九州皆为他掌控,各族貌美绝色者亦如过江之鲫,你几时见他对谁动过凡心,又宠幸过谁?”黑暗中的影发出一声干涩的嗤笑:“陆压是从混沌虚空中诞下的神,生来便属于黑暗,他不会容许自己有任何弱点!”
一语毕,听话的人却急了,忙反驳道:“不!师傅虽然无情,但他对女娲娘娘、对我,都是极好的。”停顿片刻,芷洄微弱却满含愤怒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而且,师傅也并非未宠幸过女人……”
“陆压与女娲不过同袍之谊,算不得什么。对你却一直是呵护备至、悉心教导,恨不能将通天之能悉数传给你。”说到此处,那苍老平静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响起,一字一句念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恨意:“而对那个伪善痴懵的女人,他何曾有过半分好脸色?”
芷洄默默垂下头,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滑下坠入了茫茫的湖水:“可是,他却要了她,不要我!”
“他即为上古神祇,又是正常男人,有一、两个暖床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黑暗中的影不屑反驳:“而你生而尊贵,却偏偏与一个蠢笨丫头争风吃醋,没来由的自贬身份!”
“一、两个?”芷洄撇了撇嘴,哀怨道:“师傅向有洁癖,你是他身边的,哪里见他沾过旁的人?”
闻言,那影也来了情绪,声音愈发颤抖:“你既知道我是他身旁之人,这个中因果难道我看不出吗?上亿年前的陆压是入魔之神,哪里似现在的脾性。倘若他真的爱那女人,被她算计那次,怎会大发雷霆,让她受许多苦楚?倘若他真的爱那女人,以他之能,要让一个人起死回生易如反掌,他为何任她魂飞魄散却不肯相救?上亿年前的幽冥之主,何曾对人有过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他对她,实是残忍至极!”
芷洄愕然呆在原地,往事在脑海中一幕幕跳跃翻滚,又给她带来了希望——是啊!他这些年只是寂寞了,才许她相陪,一定是这样。想通此节,她长吸一口气,慢慢镇定了心神:“你猜,我们的事,师傅究竟知道多少?”
影亦恢复了平静:“他知道或不知道有意义吗?既然陆压愿意陪你我玩这场游戏便足以证明——我们这一局,算是赌对了!他虽身处大罗天,却也并非断绝一切尘念。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甩开那碍眼的女人,顺利入主须弥山,再图夺天下权柄。”
芷洄静静忘着汹涌湖面,原本苍白的唇在湖风里又白了几分:“当年,我曾在混鲲、鸿钧手中失败过一次,换来永世浩劫。若这一次再败,此生将再无翻身之日!”
黑色的影却是不以为然:“世上道高者,唯四圣耳!如今,混鲲、鸿钧、女娲早已身归化外,不理尘世。只有大罗天上那位,虽少问红尘,却是六界真正的主宰。你艳冠九州,聪慧无双,若舍得下一番功夫,重讨他欢心,何愁大事不成?”
闻言,芷洄眼中重又燃起点点光芒:“我会一直陪着他,陪他完成上亿年前未尽的九州一统大业,陪他共襄盛举,让他渐渐离不了我,厌弃那个女人……”
……
这边厢,她话音未落,江上却传来一阵冷厉的笑,先前苍老的声音立时戛然而止,瞬间消失无踪。而后换上了另一道深沉如冰、幽远似海的年轻男音:“这样一副容貌,连本王看了都心动不已!况且痴情至此,教大罗天主如何不生俗念?”
不多时,湖面吹来一阵邪风,便如一只无形的手狂魅的抚摸过女子精致绝伦的脸,激起了她浑身寒颤,眼中亦布满恐惧:“我既答应助你,必会信守承诺。求求你,放过我罢!”
黑暗涌动的氛围里,低沉男声嘲讽一笑:“你我不过各取所需,何来相助之说?”须臾,那无形的手直直往下,藏在虚空处的魔一把掐住美人儿精致优雅的颈项,一字一句在她耳边残忍低语道:“你若为了那老匹夫,坏了本王大事……本王必将你打回原形,教你生不如死!”
芷洄被遏住咽喉,只觉呼吸困难、胸口发疼:“圣……圣王,饶命!”她卑微地唤着,所有与生俱来的高傲此时皆抛入了尘埃:“芷……芷洄定会寻找机会,教姐姐暂留这凡尘俗地……”
“住口!”那声音更加冰冷诡异,扼住她咽喉的手又紧了几分:“本王留你一副残躯,不过是因你——尚有用处……至于灵儿的事,本王自会处置,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闻言,芷洄瞪大眼,颤声道:“如今,师傅对她再不是从前的样子,他不会抛下她的!”
隐在地狱深处的魔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