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言面色不改:“儿子就是在族学里学无可学才去的抱璞,再去族学怕进益不大——父亲不若先让儿子试一月,横竖不亏。”
谢宗临心里来来回回掂量了好几轮,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可。”又想起一事,让他带着家中几个兄弟去参加孙懿德办的文会,开开眼。
谢思言神色冷淡,脱口回绝:“儿子没工夫。”回身就走。
杨顺一惊,忙忙追上,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飞快塞给世子爷。
谢思言漫不经心扫一眼。那是孙懿德文会的与会花名册。
目光在某处一顿,谢思言倏地停步,回身:“不过既是父亲的意思,那儿子抽空去一趟也不打紧。”
回府后,陆老太太就着人将刘氏押去了祠堂,勒令她在祖宗牌位前日日跪着,吃喝出恭寝息均在旁侧一间耳房内,每日跪满五个时辰,直至老太爷回来再另行发落。
陆老太太有意封锁消息,阖府上下知晓内情的寥寥无几,整个二房只有二老爷陆文昌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罚得重,但他却也没为刘氏说一句话。
陆听溪得了谢思言的交代,这回向祖母回禀时,并没隐去他那一节,只不过说他是碰巧路遇,帮她取了供词,谢家和陆家各执一份。
陆老太太深思之后,点了点头。
她略知朝中动向,谢思言此举倒也合理,程家的把柄落在谢家手里,于谢家有益无害。
江廓打算再去拜访孙懿德。
他必须尽早施行他的筹划。陆听溪本就是百家求的天之骄女,如今陆家一事有了转机,等陆老爷子回来,陆听溪的亲事选择更多,他的希望只会愈加渺茫。
陆听溪十五前不能定亲,但可先将婚事议好,不过礼,届时一起过六礼。他只要在这两年间不露馅儿,一切好说。
有了这份恩情,娶到陆听溪是十拿九稳之事。
在孙懿德面前如何做戏他都想好了,就说他对陆听溪一往情深,却因出身不够出挑,在陆家大房夫妇面前不敢张口。他见前几回见面,孙懿德似颇为赏识他,觉着凭此再加他舌灿莲花之才,说服孙懿德不成难事。
之后便是把风声透给陆听溪的父亲陆文瑞。明日的文会可以善加利用。
文会这日,陆听溪与父兄一道出门。
陆文瑞要向孙先生申谢,也要去赴文会。
举办文会的别院在城外,一里开外就是陆家的庄子,陆听溪以到庄上散心为由,一道跟来。父兄先将她送到地方,安顿好了才转去别院。
才坐下吃了块米面蜂糕,陆听溪就听甘松来禀说文会开始了。
她从大隆福寺回来,一直在想江廓的事。
她也曾因怀疑自己的判断而问过谢思言,有无可能是江廓授意孙先生出面斡旋陆家之事——虽然谢思言总欺负她,但她相信他的眼光和判断。
谢思言当时盯着她看了须臾,说:“我可以这么说,就算孙先生当真是得了某个人的授意才出面,那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江廓。”
她问他为甚,他瞥她一眼:“因为他长得就不像。”
不一时,甘松又来报:“姑娘,老爷去见孙大人前,江家表少爷曾和老爷私谈了几句,老爷当时神色困惑,不知表少爷说了甚。如今老爷正跟孙大人说话。”
陆听溪眯眼,看来江廓已开始行动了。
是时候把这孙子的脸打肿了。
说话间,檀香又进来:“姑娘,方才魏国公府的几位公子也到了,是世子爷领着来的。”
姑娘命人盯着文会那边,让她们及时禀报,事无巨细。
陆听溪有些意外,谢思言一贯是不屑掺和什么文会诗会的,能让他讨教几句的怕也只有当世几个鸿儒泰斗了,来这里纯粹浪费工夫。
不过她如今没工夫想这些,她得先解决江廓这个麻烦。
别院里雅士谈笑,往来者众,好不热闹。
江廓一瞧见谢思言,就觉浑身不自在。他没想到谢思言今日也会来,这位傲世轻物的世子爷竟来参加这种文会?
他一面避着谢家人,一面往陆文瑞那边暗觑,好容易等到人过来,忙迎了上去:“姑父,不知方才孙大人都与姑父说了甚?老太爷可有消息?”他是叶氏的表侄儿。
陆文瑞看了眼江廓。
他总觉江廓心里揣着事,这阵子总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今日又在他去拜会孙大人前拉住他,跟他说孙大人若不想透露此番出面的内情,还是不加追问为好。
他终于问道:“廓哥儿,你可是有事要说?”
少女人如其名,眼眸乌黑纯澈,如洌洌清溪,脑袋上扣着一顶硕大斗笠,似要将她整个人盖住。俯视之下,根本瞧不见她的小脸。
跟一朵小蘑菇似的。
须臾,小蘑菇动了。
她起身向谢思言行礼。谢思言问她方才可是一时没认出他,她点头称是。
杨顺在一旁揩汗。
陆听溪仰着脑袋估摸谢思言的身量,越看越惆怅。
谢思言的个头蹿得太快了。她犹记得她小时候并不比谢思言矮多少,当时她还一心盼着有朝一日自己的个头能赶超谢思言,而后居高临下拍着谢思言的肩朝他扮鬼脸,气死他。
她觉得那一丁点个头差距完全不成问题,她多吃几碗饭就能超越,于是发奋之下,用饭比进学都认真,结果兢兢业业吃了一个月,个头没怎么长,反而吃出了双下巴,她担心谢思言嘲笑她,那阵子都不敢出门。
后来她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