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拿着“引”字白纸帖的安府执事人们,身上是黑大布的长褂,腰间扣着老大厚重又长又阔整段白布做成的一根腰带,在烈日底下穿梭似的刚从大门口走到作为灵堂的大客厅前,便又赶回到犬门口再“引”进新的吊客——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了。
昨日还是张灯结彩的安府今日已是死气沉沉,还未走远的宾客又被再次请回来,一连俩天在同一户人家里参加完同一个人的喜宴又参加丧宴,虽说不上是奇闻,但也算的上是异事。
安天霸的灵堂已经连夜建好,前来吊唁的人此时都聚在这里,低声交流,面色各异。
前来吊唁的大多是安天霸的生前好友,他们有的吃惊,有的慌恐,有的悲痛,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表示同情,至少有不下于五个人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神情。
“各位叔叔老伯,”一个披着重孝的青年人清了清嗓子,示意灵堂的众人安静,苦涩的道;“昨夜……家父……家父不幸被奸人刺杀,现已……亡故!”说着说着,青年本就红肿的眼圈又已泛红!安天霸的死显然对他的打击很大!
这青年就是安天霸的唯一儿子——安文与,和他父亲威严的长相不同,他很清秀,整个人显得平易近人,文质彬彬。
虽然大家早已知道安天霸被人杀了,但再次听到这一消息时众人还是很震惊。
“贤侄,”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人越众而出,看着安文与小心地道;“刺客可曾抓到?”
他的问题算的上是问到众人的心里去了,原本嘈杂的灵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等待着安文与的回答。
“没……”安文与恨恨的说道。
“那……可知对方是什么来头?”中年人又问道。
“也不知道……”安文与又羞又恨的回答道。
“刺客有几人?竟然能在机关重重的安府里悄无声息地杀人,还能顺利逃走!”
中年人似乎感觉到了事情重大,一连抛出几个问题,皱起了眉头。
“只有一……一人……”安文与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掴了一耳光!
一个人?!灵堂的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安天霸虽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自身武功确实不错,而且安府里请来的武士不乏江湖一流的好手,能够做到悄无声息的在防卫森严的安府里杀掉武功不弱的安天霸,然后毫发无伤的逃走的人在江湖上怕是不多。
而且像这样的高手一般都是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按照他们的身份来说,一般是不屑于做刺客的。
也不知道安天霸是如何惹到这般人物的!
“刺客用的是什么兵刃?事发当时,就没有人察觉到令尊房内的异动吗?”另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沉思片刻,询问道。
“剑,一柄极薄极锋利的剑,”安文与仔细的回忆,叹息道:“事发当时,武士们并没有发现房内的异动,只是觉得很安静,一个武士觉得有些不对,前去探看时,那个刺客已经得逞了。”
“还有,房内并没有……打斗痕迹!”安文与犹豫了一下,痛心地道:“家父是被人一剑封喉的!
任何一个子女都不会在父亲死后,说一些诋毁父亲的话。但安文与显然是以大局为重,说出了每一个细节。
他似乎觉得这么说,有损父亲威名,他及时补充道:“但当时,先父将随从都支退了,而且贼子还假扮成新娘,躲在床上,家父一时不察,所以……所以才让贼子有机可乘。”
他虽说的漂亮,但别人也不是傻瓜,一剑封喉就是一剑封喉,能一剑将人了结,除了有极高的杀人技巧以外,还要有极高的实力。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存在,恐怕这次安天霸真的是踢到铁板上了!
刚才还义正言辞要追拿凶手的人现在都已闭嘴,有时候实力代表着一切!
安文与看着已萌生退意的人群,心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虽然他早已预料到这些,但看到后,还是咬了咬牙,朗声道:“家父如今横死,我这不孝子却连凶手是何人都不知道,今日把诸位叔叔伯伯聚集起来,没别的事,是希望诸位能够献计献策,同心协力,捉拿凶手,为家父报仇,还武林一个公道!”
这些江湖中人大都爱惜羽毛,平日里各个道貌岸然,安文与此时将武林公道与安天霸的死拉到一起,便不由得这么人置身事外了。
众人不管是诚心也好,假意也罢,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一个个义愤填膺,顿足捶胸,好似死的是自己亲爹!
叫骂半晌,这些正义之人又开始献计献策!
“那名武师既然看到了刺客,那想必记住了刺客的相貌,那让他把刺客的相貌画下来,我们不就……”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越众而出,侃侃地提议道。
这老者约莫六十上下的年纪,瘦高细长,长相虽是平淡无奇,但他的打扮却极为独特,老者扎着一个道士的发髻,身上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僧袍,手里提着的既非拂尘,也非禅杖,而是一杆银白色的大烟枪。
那枪口时不时的飘出几缕青烟,倒也有几分出尘之意!只是他倨傲的神情将这几分仙意冲淡了!
此人非僧非道,非儒非俗!自号柳青先生!江湖上倒也颇有些名望!
柳青先生刚一露面,场面上明显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朝他投来注视的目光,或是期待,或是敬仰,亦或是疑惑,但不管是哪种目光,柳青先生一概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