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他转过身去,看着眼前这个显得有些老态的人,当初他辅佐如今帝王的时候,他便随侍在帝王身侧,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太子。可以说,他见证了云执与赵国皇帝之间,这些年来所有的情感变化。从曾经相互信任的兄弟,出生共死的战友,到如今相互猜忌的君臣。
没有谁比福公公还会懂得他待帝王的一片真诚,以及云家历代而来的忠心耿耿。只见福公公对他行了一个大礼,说到,
“愿相国大人,今后保重。”
云执更是难得体贴的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眼底微微一丝泪光,他不禁有些感慨。却还是心底觉得有那么一丝温暖。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终归,他没有背负云家的祖训。他的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声音柔和了许多,说到:
“阿福也要保重啊,以后可能就山高水远,再难相见了。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多留心自己的身体吧,旁的事儿,就随他吧。”
难得云执如此话唠了一回,久违的称呼更加让福公公的喉咙哽咽得难受。他不发一言,只是看着他,紧紧的拽着云执的手,然后,重重地点了头。
这朝堂之上的君君臣臣,哪个不是为了这些名利而来?好不容易有一个不在乎名利,一心为国之人,竟然得不到善终,得不到信任。这让福公公心里不禁为此难过。
看着云执转身离去的背影,还是保持着年少时的潇洒风姿。福公公招了招手,对着他的弟子说:
“咱家今儿个身体不适,这御前的事儿,就都交给你了。可得仔细些,万不可惹了帝王动怒。若是真有些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差个人来问咱家,明白了?
”
“明白了干爹!干爹好生将养身体吧,这御前的事儿,交给小柱子不会出错的。”
福公公临走之时,复杂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打小机灵的人。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有谁知道这关心是真是假呀,这可是个吃人的狼窝啊。
与此同时,云执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到相国府,他的心情,一如摇晃的马车一样忐忑。他是知道沈笑怡对小儿子是如何的宠爱,更别说,他身体薄弱,又是年纪中最小的一个。
如今要去南羌,该怎么说怎样说服她是一个大难题呀。
“相爷,到府上了。”小厮轻声提醒道
唉——
终究是要面对的,因此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在他的世界里,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跟他爱妻沟通,并不是说沈笑怡无理取闹,而偏偏,她就是太明白,太通情达理。
但是明白,不一定代表是能够放下。也不知,私底下怡儿又要伤心多久?幸好他辞了官,能够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云执刚下马车,果不其然就看见了等候在门边的爱妻。沈笑怡与往常一样,微笑着迎了上来。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可是皇上又把你留了下来?”云执看着她略带关心的脸,面部忍不住柔和了许多。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能让她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
“夫君,怎么皱着眉头不说话?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罢,终归是要让她知道的。云执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朝着府内走去。
“此事,事关重大。待我回屋后,与你仔细说。”
看着云执难得如此郑重的脸色,沈笑怡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等回屋之后,云执摒弃退了左右。这般一系列小心谨慎的动作,更加让沈笑怡心里不安。她看了一眼,仍然在沉默的丈夫。拉住他的衣袖,逼着他看着她的眼睛,然后问:
“夫君,你仔细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怡儿,今天陛下跟我说,南羌太子殿下点名要让云倾去南羌做客。”
“做客?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前去为质。”
沈笑怡只觉得云执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在她的心头上,难以置信的开口问:“你是说,皇上的意思,是要让云倾去南羌作为质子?!”
云执张了张口,却觉得有千斤重一般,发不出声音,只能沉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云倾的身体怎么办?我儿云倾年岁才十七呀?陛下怎么可以?是不是陛下弄错了?夫君——”
想到此处,皇命难违,一时间沈笑怡忍不住泪流雨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执慌了手脚。只好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泪灼蚀他胸前的衣襟。就像烙印一样,硬深深的印在了心头上,只留下一阵又一阵的痛。
“对不起。怡儿,是我无用。位极人臣,却不能获得一家安然无恙。”
云执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沈笑怡,心里如刀割,他何时让怡儿受过这样的伤害?如今,却因为家训,硬生生让她尝到骨肉分离的痛楚,都怨他啊。
沈笑怡听到他这样的话,自然是知道他在自我愧疚。于是,她不顾满脸泪痕的狼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捧着他的脸说到: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沈笑怡,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你。我的丈夫顶天立地,一心为国为民。怎么能怪你呢。我只是怜惜慎之,这长途跋涉车马劳顿,怎么吃得消啊!”这不是要他的命麽!
沈笑怡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更加觉得心疼。也不知道哭了好久,她才微微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
云执见她慢慢平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