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却没有立刻答应小洪氏的要求。
现在的她,虽然对小洪氏非常信任、喜欢,但还没有变成小洪氏的脑残粉,不会是对方说什么她都信、都盲从。
老祖宗上了年纪,脑子并不糊涂,她知道,谢嘉树父子几个对小洪氏还不是很放心,贸然同意把谢向安交给小洪氏抚养,慢说是谢向晚这个死丫头了,就是谢嘉树都可能会反对。
老祖宗不想跟唯一的孙儿生分了,更不想让自己落下什么话柄——小洪氏是继母,自古继母难为,不管小洪氏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凡有一点儿错格子的举动都会被人拿来说事儿。
而一旦小洪氏被人冠以‘恶毒继母’的名头,老祖宗这个同意、支持小洪氏的长辈,也会落人埋怨,成为大家口中的‘老糊涂’。
老祖宗要强了一辈子,年轻时因为虐待冯氏被人骂做‘毒妇’,为了摆脱这个恶名,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老祖宗不知道做了多少善事,这才让扬州城的贵妇们忘了她曾经的‘暴行’,转而赞她仁善、会教养儿孙。
老祖宗可不想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好名声被个孙媳妇带累坏了。
是,小洪氏对她确实不错,她也真心喜欢这个孙媳妇,可让她为小洪氏的行为背书、担保却是不行的,她还有大把的富贵日子要过,怎会为了个旁人妨碍了自己的舒适生活?!
所以,老祖宗在没有跟谢嘉树父子商量前,断不会把谢向安交给小洪氏。
她故作为难的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不急,待我与你们老爷好好商量一番再决定。”
卧槽,好你个自私的老太婆,老娘连肉都舍了的来巴结你,关键时候,你就给老娘掉链子。
小洪氏面儿不显。心里咒骂连连。
她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费了多少心血呀,结果却连万氏这一关都过不了,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嘴上却还要恭敬的说:“是。都听老祖宗的!”
说完,小洪氏却借着转身的功夫,给一旁指点万华年如何用药的老神仙使了个眼色。
老神仙会意,反复交代了谢贞娘要静养后,便来到老祖宗面前,一甩手里的拂尘,嘴里念了声无量天尊,而后道:“老太太,贵府的事情贫道已经详细告知了,至于日后的情况。要看尊府的具体行动了。”
他说到这里,故作为难的看了看身后屏风,屏风后是谢贞娘的床榻,接着他又扭头看看老祖宗,却什么都没说。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有一副‘该说的我都说了,就看你们如何去做’的模样,眼中更是流露出‘好自为之’的怅然。
那模样,仿佛在说:现在我虽然治好了你们的病,但治病不治本,你们不把那个冲克的灾星挪出去,身上的病还会复发。到那时。你们可不要怪我没有事前提醒啊。
老祖宗当然听出老神仙的话中深意,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谢向晚、谢向安姐弟,真心期盼他们更懂事一些,主动提出搬离延寿堂。
可谢向晚似是没看到老祖宗热切的目光,只低头轻声与弟弟说着什么。
而谢向安呢,则是一脸被吓到的模样。怯怯的拉着姐姐的衣角,嘟着小嘴儿,小小声的说着什么。
老祖宗心里暗恨,却也不好明着说出来。
一旁的袁氏瞧了,心里也着急。她这个坑是给小洪氏准备的,可如果老祖宗不发力,小洪氏根本就掉不进坑里去呀。
袁氏忙凑上来关切的问道:“老神仙,方才您说的那个冲克之人,我们若是找出来后该如何安置呀?我们谢家可是仁善人家,哪怕那人是个下人,我们也不好轻易将她赶出去,毕竟不能断了人的生路呀!”
后面一句话,袁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场的人除了病床上的谢贞娘母女,大约都知道了那个所谓的冲克之人是谁,可小洪氏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计划,硬是将嫌疑人的范围扩大到了谢家东西两苑,言语间更是隐隐指向丫鬟仆妇。
而袁氏这么说,也是在顺着小洪氏的意思往下说,顺便故意羞辱一下谢向安,就算谢向安年纪小听不出来,他身边的谢向晚也定能听得明白。
可谢向晚听明白了又能怎样?最初说这话的可不是她袁氏,而是小洪氏呢。
她谢向晚要怪就只能怪小洪氏这个好继母。
果然,听到这话,谢向晚虽没有什么动作,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让房里原就有些尴尬的气氛愈发的紧张起来。
老神仙吞了吞口水,稍稍退后两步,他原本是想躲开谢向晚的凌厉气势,不想他这个举动落在老祖宗眼中,变成了无声的回答——想要破解,只能远离冲克之人。
深深吸了口气,对自己生命的重视终于战胜了与孙儿的感情,老祖宗开口对小洪氏道:“按理说你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又是嫡亲的姨母,将安儿交给你再合适不过。只、只是——”
万一小洪氏的八字轻,被谢向安给冲克了,也得了这种奇怪的病,那老祖宗岂不是也要落埋怨——明明知道谢向安是灾星,却还要推给小洪氏,这不是故意害人吗。
老祖宗这么想,一来是真心喜欢小洪氏,不想让这个懂事、听话的孙媳妇遭受什么不幸,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老神仙早就等着这句话呢,他忙开口道:“我观二太太的面相是个大富大贵之人,且为人厚道,个性温和,料她定能与人和乐相处。”
言下之意:这位太太的八字极好,不怕人冲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