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录完独家视频之后,锡耶纳·卡森显然已经以我们最亲密的战友自居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出镜记者是莱特找来的。看到一个哑绿精出现在面前,卡森还以为他能搞到一些地下拍卖场的内幕,没想到等待他的是比那更加劲爆的消息,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很快缠上凯林,试图说服后者授权他撰写第一本传记,毕竟凯林的经历太有爆点了——老派贵族家庭的长子,大难不死后与家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巢”中惊险的逃亡生活,或许还有一段地位悬殊的禁忌之恋……
但是凯林始终不肯松口。无奈之下,卡森又找上了我。我的故事可读性就没那么强了,不过仔细挖挖也还是能写几篇人物访谈的。卡森不时地引导我把话题往凯林身上扯,他还是想写凯林。
我其实完全不想跟他瞎扯,但同时我也深知,到如今高调是有必要的,反正视频都播出去了,制造的社会效果越轰动,对我们的处境就越有利。
我们在那二十六个兵哥的注视下完成了拍摄,他们意识到事情闹大发了,现在各方态度不明朗,他们既走不掉,又与上级失去联系,索性安静等待外界消息;我对他们倒还和气,特别是罗曼的那个朋友,时不时还和我说上两句。
卡森自然也不肯走,他想把我们蜗居在此的一切生活点滴事无巨细全拍下来,不停地吼他带来的年轻摄影师。我坚决拒绝让父母出镜,卡森正欲劝说,摄影师嗫嚅道:“带子不够了……”这才作罢。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关注轰炸,把我的人生推向一个新的高点。
那段视频在先锋电视台播出之后,被各大媒体反复报道;先锋台不肯让出版权,所以其他媒体只能另辟蹊径找角度,一时间,“凯林与席拉”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人们在哀叹我们命运之多舛的同时,没有忘记把投枪和匕首扔向施拉姆霍恩与普鲁托侯爵。
施拉姆霍恩一直没有现身,而普鲁托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怒吼“这是恶毒的诽谤”时被扔了鞋,一位记者反问“你能否对神明发誓你没有参与三境岛屠杀?”,普鲁托迟疑了一秒钟,这一秒钟断送了他的机会。
事实上我和凯林的举证并不充分,但因为在此之前,诺森正是以三境岛之事为藉口挑起战争的,所以与我们的指控一对照,诺森的立场顿时站不住脚了。人境各地的抗议者游行示威了三天之后,诺森大公上电视为遇难者默哀,然后发表一篇长演说表示他本人跟三境岛那事儿半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没有提普鲁托的事。至于施拉姆霍恩,这是他第二次受到指责,上一次维斯特米尔坚定地保护了他,如今也不得不考虑影响。总之几天之内,被指控的这两位大员都休假去了。
这样一来形势就很明朗了。维斯特米尔声称之所以派这二十六名军人来捉我们,是因为得到了错误的情报,现在行动取消,诺森似乎也没抗议他们跨境追捕;而在另一方面,此事还带来了一些连锁效果——“巢”本就是世人眼中的神秘所在,如今在铺天盖地的曝光之下,曾经繁荣的那些地下生意通通河蟹了,“货仓”什么的迅速转移,先前的地下拍卖场、黑市一夜之间洗白,要么变成书画拍卖行,要么索性关门大吉。不仅如此,“巢”还变成了一个“朝圣地”。
在许多人眼中,我和凯林在此藏身并发表演讲,使得“巢”成为反抗强权的象征。他们不但送了许多食物、水之类的资源进来,还在“巢”外画满了涂鸦以及表示支持的标语,并自称为“呐喊者”。一时看来,支持我们的人还是挺多的,除了各地的遇难者家人及朋友,还有不少对自身命运心有戚戚焉的平民或小贵族;先前的战争导致不少人背井离乡,他们中的一些人为经历所感,也愿意对我们表示支持——当然,以年轻人和穷人居多。
在他们的影响下,诺森一直无法把我们从“巢”中驱逐出去,相反,我们的可控制范围越来越大,设施也越来越完善,简直形成了一座真正的地堡——“呐喊者总部”,据说这是“呐喊者”们约定的叫法。
凯林没有回过家,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在外界看来,这是一个讯号——一个贵族投身“阶级革命”的讯号,这使他在媒体眼中更有魅力了。我和父母也一直留在这里,倒不是因为不想回家,而是因为,我深知事情才刚刚开始。
无论维斯特米尔还是诺森,我和他们中某些大人物的梁子都已经结下了。三境岛惨案,施拉姆霍恩和普鲁托不过是当了替死鬼,对此我们全都心知肚明。幕后黑手还在,并且我已经明确表示我们知道魔人的事;他们不是不想动我们,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等到公众的热情过去,“呐喊者”们不再在“巢”门口振臂高呼,他们想找个机会偷偷做掉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而公众的热情是很容易消褪的。
所以我们暂时还呆在地堡里,至少这里有凯林布下的炸药网,即使有人想暗杀,也不那么容易。那二十六个军人中,倒有一多半愿意留下来保护我们。他们大都出身平民,少数人家里与小贵族沾亲带故,其中一人也有亲友在那场惨案中丧生。有了他们帮忙,我们在地堡中的日子更加好过。为了尽量制造声势,把“凯林与席拉”的影响力延续下去,这些日子来我们每天都接受一定时间的采访,而那些拿不到采访权的媒体,则把目光投向了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