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月芷兰自己是不可能穿得过重重关卡,进入朔方大军的军营内的,也不可能那么准确地找到粮草存放之处,找到关押焦左仁的地方。
从之前方觉浅与月芷兰的对话里,方觉浅已经猜到了是神殿。
其实哪怕他们已经远离了凤台城,远离了虚谷,但是他们与神殿,与虚谷的争斗,从未真正停止过,只不过更加隐晦,也更加难以防备了而已。
神殿需要抑止王轻侯的越发强大,需要阻止朔方城的逐步扩张,他们必须保证在神殿恢复元气之前,朔方城不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所以他们会不计后果,焦城,不过是神殿放出的一手棋,还不是那种很重要的棋,仅仅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罢了。
“你是神殿罪人,神明早晚会制裁你的!”苟圣恨声道。
“嗯,等神明制裁我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你可以先把这身衣裳脱下来,滚出神殿,别让我亲自动手,我这个人,不温柔,怕是会伤了你的筋骨。”
“我是虚谷指定的焦城掌事,我不会受你要挟的!”
“真是不懂事。”方觉浅摇了摇头,对剑雪道:“扒了他这身衣服。”
剑雪即刻上前,探掌击飞苟圣,剥了他身上的神殿服饰,打散了他的发髻,将他押在一侧。
方觉浅转身看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为的百姓,笑道:“神殿处理内务,让各位见笑了,苟圣小神使于神殿不忠,于天神不敬,于百姓不勤,蒙蔽你等,是神殿失职,本神使替他向各位道歉。”
这样态度的神使人们可是第一次见,众人不免讶异,以前他们见到的神殿中人个个都孤傲清高,拿着个鼻孔看人。
神使这身份,真是好用啊。
只要拥有这身份的人愿意,几乎可以在整个大陆上横着走,谁也不敢拦。
就像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对方觉浅提出质疑和反对一样。
这也真是可悲啊,哪怕王轻侯他们在凤台城的时候,将神殿砸了个稀巴烂,神殿在这个世间的地位,依旧如此牢固,如此高不可及。
“那……那朔方城那些人……”百姓们还是很关心跟他们自身利益密切相关的事情的。
“苟圣唆使焦城城主焦左仁四处烧杀掳夺,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朔方城不过是替天行道,并无过错,神殿对此,非常赞同。而像苟圣这样的人,才是神殿败类,害怕丑事被你们发现,编造谎言,蒙蔽了你等。神殿从不爱杀戮,只希望……天下太平。”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虚,有些浮,人也有些不真实,好像在说一个笑话,而所有的人都把这个笑话当真。
神殿从不爱杀戮,谁来解释每年祭神台上的数千颗头颅。
谁来解释,那些苦苦哀嚎的声音,绝望不甘的眼神?
可为什么这些人就是相信呢?为什么他们真的觉得,神殿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神谕,做再多荒诞的事情也都是真理?
方觉浅看着他们跪在自己脚下,对自己的话,对神殿的话深信不疑,觉得无比荒诞。
于是她不自觉地伸手拉起一个跪在自己脚边的小女孩,小女孩有一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懵懂天真地望着方觉浅,还没有那么多滑稽的敬意和狂热,还只是个孩子,未被神殿彻底侵蚀。
她把这孩子拉起来,就像是想把所有的人都拉起来,让他们清醒一些,为什么要去信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为什么要对神殿这么忠诚?为什么不动动脑子想一想,能够庇佑他们的,从来都不是神。
“神使大人。”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唤了方觉浅一声。
方觉浅回过神来,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道:“祝你心清目明,不被蒙蔽。”
她望着小女孩跑回她母亲怀里,旁边的人对她投去羡慕的眼光,那可是被神使大人摸过的孩子,是被赐福过的人,以后一定拥有更美好的人生。
“我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远处的高树上坐着两个人,宁知闲撑着伞挡着稀疏的阳光,似有所思地说道。
“我也看到了。”江公点头道。
“真的太像了,像得让我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宁知闲有些失神。
“几十年过去了,你该放下了。”
“你说,她跟神枢那老东西,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巫族有一种秘术,叫唤生。唤生之术可以将自己一魂放入他人体内,复活一个死人,只是被复活的人这个人,性情有极大缺陷,毕竟只是一缕魂而。”宁知闲突然说道。
“你!”江公惊诧地看着她:“你不会教过他这一秘术吧?”
“我没有,但你也知道,他是何等绝智之辈,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聪明的人了吧?谁知道他是不是从哪里看这一次就记住了呢,谁知道呢……”宁知闲陷入回忆里,声音如梦呓,不再清脆年轻,满是苍老,充斥着岁月的味道。
“若真如你所言,那她……”
“我只是猜测罢了,又不是说真的如此。不过可以确定一件事,你不是给她刻印封痕的人,不然你不会这么惊讶。”宁知闲转头笑起来,仿似刚刚的苍老只不过是一场昙花开,转瞬不见。
“你呀,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跟年轻时一样。”江公气道。
“我多大年纪啦,我再大年纪也比你小!”宁知闲凶他,看见远方站着的王轻侯,又笑道:“我说江公呀江公,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