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方觉浅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而言,就是一个错误。
她就不该存活于世,世上就不该有她这么个人。
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什么错也没有。
所以加诸在她身上的身份,阴谋,秘密,都是不是她主动想要得到的,她自始至终都是在被推着往前,被推着成为神使,被迫成为了神殿与巫族的棋子,被设计与王轻侯相识。
她做过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就已然是滔天大错。
而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这样小的人儿,从来没有机会可以活得像其他的如花少女一般,明媚快活,看一看李南泠,那才是真正被宠着长大的女孩子,既有坚韧的心性,也有开朗的天性。
她呢,她好像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她喝得微醺,菜却没有吃多少,地上洒落了一地的酒坛子,她靠着破落凉亭的栏杆,软软地伏着身子,软软地说:“抉月,除了花漫时,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别这样说,爱你的人有很多,越公子对你也很不错,小公子对你也是好的,只不过,有时候他的方式不太正确,你心里是知道的。”
“其实很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你若真的这样想,你就去找宁族长再去刻印一次封痕,洗掉这些记忆了,你是不舍得的,别为难自己。”抉月坐在她对面,轻轻拢着她散落的长发,别在她耳后,指尖却不曾碰到她肌肤半点,他给方觉浅的尊重,从一而终。
“真的要去巫族吗”抉月问她:“你可以留在凤台城,留在我这里。”
“要去的,而且还要去越城,王轻侯的大军如果真的顶替了上谷城的人去往越城,我必须保证越清古不会查觉出异样,孟书君也太奇怪了,我要去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而且我去了越城和清陵城之后,可以牵引住神殿的目光,他们会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也放在巫族身上,朔方城的压力会小很多。”
大概是酒后吐真言,方觉浅仍是不自觉的,想为王轻侯排忧解难。
哪怕两人已是此般境地,可是这些事,仿佛融入了她的生命里,她自然而然地便会想去做。
只是抉月会心疼她,何必这样呢?何必呢?
“你来的这段路上,小公子已经继续南下推进,听说又拿下了几城,威名大涨,现在个个都说,他是盖世神将,战果累累,这些名声已然传到了四面八方。”
抉月倒着酒,轻声说:“人们不再说他是个骄矜的公子哥儿,夸他勇猛睿智,也说他天生大材,其实你不知道吧,小公子小时候,最擅长的就是学习兵法演变之道,以及御下之术,所以你看,卢辞对他死心塌地,大军也对他一呼百应。”
“不错,王家有子,龙象之材,说的就是他。”方觉浅梦呓般地应话,只是心里想着,江公呢?江公看到这一切,会怎么想?
这是已然赶超王启尧的威名了啊。
“我想说的是,你不用替他担心,小公子心性坚定,果断绝情,他想做的事情,总是可以做到的,不论他要什么,他都会得到,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和办法,他都能得到。所以,很多事,你若不愿意,可以不去做,他自己应付得过来。”
抉月劝她,不必这样劳心劳力,大可休养生息。
“越清古是我强形要带走的,我就得负责,不然他也会危险,诚如你所说,王轻侯想要的结果,总是会不择手段地达成,我不想害了越清古。”
“你又这样,什么都替别人想。”抉月摇摇头,抬头看了看天上,轻声道:“月亮出来了。”
方觉浅没有再应他的话,抉月低头看去,她抱着酒壶沉沉睡去,脸上浮着醉酒过后的晕红。
抉月伸出手,想抚过她脸颊,可是就离着她脸颊还一丝距离的时候,又悄然收回去。
他便这样陪着方觉浅坐了不知多久,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好似喝不是琼酥酒,喝的只是白开水一般。
天上的新月如勾,勾得人心撕扯成一条条,如块破布般。
“抉月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何不留下她,你只要开口了,她说不定就不会跟我走了。”宁知闲坐过来,捡了一杯残酒在掌心把玩片刻后喝下去,边喝边笑说。
“还请宁族长多多照料她。”抉月只道。
“我可不会好好照料她,我得到她的目的又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喜欢她,唯一可以答应你的不过是,我不会主动害她,除非……她威胁到我。”宁知闲美目一转,望着抉月:“知天知地,无人敢惹的抉月公子,你觉得,她会威胁到我吗?”
“我怎会知道?宁族长说笑了。不过,她从来不会主动害人,她的心性,是很是单纯,很善良的。“抉月笑说。
“连你都不知道呀,那我该去问谁?”宁知闲的话让人听不明白。
“宁族长此话何意?”
“这该我问抉月公子你呀,你与神枢,是何关系?”
“族长到底是想知道神枢的下落,还是真的只想知道我与他的关系?”抉月眉目一抬,眼中清明,根本不似饮酒数坛之人。
“你好大的胆子!”宁知闲变了脸色,含着怒意望向抉月。
“宁族长,若她出事,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得知神枢身在何地,你便是再等五十年,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抉月目光温柔地停驻在方觉浅身上,哪怕是跟巫族族长说话,他也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太多惧意。
“你,果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