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特兰德王宫,还没有痊愈的格斯挥舞大剑,准确地将一片片树叶斩成两半。这是他的训练方式,四年的征战,他的剑术已经提高到一种可怕的高度,虽说和《大剑》中的“高速剑”“螺旋剑”等等完全无法相比,却也是人类能够达到的一种极高的水平。
厚重宽大的剑想要劈开飘忽的树叶,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更多的是对剑的操控力。只有将手中的剑练到如臂指使的程度,才能够力随心动,准确地将剑刃劈在空中的树叶上。树叶是柔软的,若是剑身劈下去时爆发力不够,也绝难将其一分为二。
精准,而又极具爆发力,这便是格斯的剑道!
“你他妈的还和三年前是一个德行……只是只疯狗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格斯的心中反复出现这句话,这是去年,在首次为米特兰德出战后,卡斯嘉对他说的话。那一次他单骑冲锋,正面对上了黑羊铁枪重装骑兵团,虽然成功阻挡了敌人,却也是违反了格里菲斯的命令。
“都怪你!让格里菲斯受这种罪……全都怪你!”
卡斯嘉含泪的脸仿佛就在面前,这是在遭遇不死的佐德后她说的话……
心神越来越乱,漫天黄叶好像变成了卡斯嘉那张从来都不苟言笑的脸,正在大声呵斥着他。他再也无法用剑去劈斩这些落叶。
“说什么呢,那个疯婆娘!”
大剑斩空了一片落叶,格斯喘着气,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心乱。
“生龙活虎啊你!”
杵着拐杖的格里菲斯弯腰,捡起一片残缺的树叶:“明明伤的比我还重……你的生命力真是堪比蟑螂呢!”
格斯:“……”
既然格里菲斯出现了,格斯当然也就停止了练剑,两人坐在大理石护栏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诺斯费拉图·佐德……笑不出来呢,那种传说中的怪物,竟然真的存在于世间……”格斯微微仰头,看着被秋天熏黄的树叶,心中难免有些无力。对上那种怪物,即便是从来都不会感到畏惧,甚至会因为死亡的威胁更加兴奋的他,也难免生出了难以抵挡的感觉。
那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战胜的存在了。
格里菲斯偏头,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但是反过来想的话,或许这也证明世界上存在着人力所不能及的某种庞大的事物呢!”
格斯:“嗯?”
格里菲斯:“比如……神。”
“呵,我看是恶魔吧?”
格里菲斯的叹息低微到几乎难以被察觉:“都一样吧。”
……
格斯:“说起来,你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那个东西……那个怪物在看到它之后,就飞走了……那到底是什么?”
格里菲斯将脖子上的红色吊坠取出来:“是贝黑莱特,以前从占卜婆婆那里得到的,说是持有它的人,会经历以自己的血肉为代价,从而得到整个世界的命运。”
格斯伸手接过那颗红色如心脏一般的蛋状物,上面长着抽象派画作一样的五官。这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
“嗯,得到世界么?”
正当他感到怀疑,手中那颗蛋竟然睁开了眼睛,猛斯吓了一大跳,将它抛开,自己却朝后倒去。格里菲斯赶紧将红色的贝黑莱特接住,然后一把搂住格斯。
看着格斯长出一口冷气的模样,格里菲斯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格斯颇有些尴尬:“喂,这东西很恶心啊!能不能别吓我啊!”
格里菲斯将红色的贝黑莱特放在自己脸旁:“怎么样,很不错吧?”
他笑得好灿烂,这时候的他,不像是大名鼎鼎的鹰之团的首领,不像是米特兰德王国的子爵,只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邻家美少年。格斯看着这样的他,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什么献祭,什么挚友,都是胡说八道的吧……
心情好像因为格里菲斯的笑容而稍微有些好转,格斯:“真是的,你这种性格,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呢!”
秋风吹动落叶,格里菲斯将银色的头发从眼角撩开。笑声消失,他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我可是不会变的。”
聊天到此稍微中断——这是两人之间的常态,明明关系已经很接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会像普通朋友那样,能够乱七八糟地闲聊上一整天。
“为什么?”
格里菲斯:“嗯?”
格斯:“无论我再怎么升,也不过是你的部下而已……那时候,为什么要来救我?”
格里菲斯看了看被风吹动的落叶,又看了看蓝天下流动的白云,最终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静立的卫兵身上,那个卫兵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站了很久了。
“没什么理由……我为了救你挺身而出,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为了救你挺身而出,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般动人的话,竟然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不,或许应该是,他竟然用如此平淡的口气,说出了这般打动人心的话!
格斯握着剑柄的手没有动,他的身体也没有动,可心脏还是因为这句话而有刹那的停顿。看着格里菲斯那比任何女人都要精致的脸,他好像看到了无数个格里菲斯,有战场上永远指挥若定的统帅形象的格里菲斯,有之前那个宛如邻家无邪少年的格里菲斯,还有那个常常望着远方,目光坚毅,外人绝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格里菲斯……
一个个格里菲斯在重叠,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变成了面前的格里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