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前后,估摸着皇后睡下了,梁九功才到了坤宁宫,早已知晓此事的张禄见他来了,忙迎了上去,道:“梁总管,主子已经睡下了。今日跟着主子去慈宁宫的是隆嬷嬷,嬷嬷已经在候着了,奴才这就进去把嬷嬷叫出来,让她跟着总管去见皇上。”
梁九功点点头,张禄去了不过半刻,就把隆嬷嬷给叫来了,梁九功对皇后的奶嬷嬷也是很尊敬的,带她一路往乾清宫走,一路还交代道:“皇上一会儿问您的话,知道什么您只管直说就是了,不必遮遮掩掩的。”
“多谢总管提点,我多少也知道这个,若是不知道的,我也不会乱说的,”
隆嬷嬷道,“这一向也不知道二阿哥的情形,总管不如与我说说,二阿哥可还好么?”
皇后从乾清宫回来时,并没有把二阿哥带回来,隆嬷嬷虽知道内情,却又不好去问,坤宁宫里伺候的人不只是她,但她都不敢问,旁人就更不敢问了,是以二阿哥如何了,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二阿哥如今在皇上那里,看样子像是不回来了一样。
隆嬷嬷几乎是看着二阿哥在跟前长大的,虽没有奶他,对他的感情也非同一般,又亲眼见了上午时的那一场变故,心里着实是惦记着二阿哥。
梁九功见她问,斟酌了一下,才答道:“嬷嬷您放心,二阿哥是皇上的皇子,皇上又这么疼二阿哥,二阿哥在皇上这里,肯定是极好的。”
玄烨正等着梁九功把人带来,一见隆嬷嬷跟着梁九功进来了,玄烨便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他只独留隆嬷嬷说话:“皇后歇下了吗?”
隆嬷嬷还是头一回被皇上召见来单独说话,不过她也不紧张,听了皇上的问话,想了想答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瞧着精神不是很好,已歇下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了。”
玄烨点点头,想也是如此,今日这样一折腾,珠锦身累心累,不提早歇了才怪。
他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朕听说今日陪着皇后去慈宁宫的人是你,你把皇后去慈宁宫的具体情形跟朕说一遍,皇后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见了太皇太后之后又说了什么话,太皇太后对皇上说了什么话,你都回忆起来,然后一字不落的跟朕说。”
“是,”
隆嬷嬷按照玄烨所说,将今日她陪着皇后去慈宁宫的一路情形都说了一遍,“太皇太后见了皇后娘娘过来,瞧着是很高兴的样子,结果说了没两句话,就说皇后娘娘气色不是很好,应该是照顾二阿哥分了神,说按照祖宗规矩,二阿哥是不应该养在皇后娘娘跟前的,说皇后娘娘养着二阿哥,便不能一心一意的侍奉皇上了,还说娘娘是想利用二阿哥来争宠,企图独占皇上。”
隆嬷嬷是珠锦的奶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对珠锦的感情非同一般,虽说进宫之后,自己奶大的姑娘成了皇后主子,又有宫里的规矩束缚着,她不能像从前那样待珠锦亲近了,但是她对珠锦的心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的,因此在太皇太后用如此难听的话说珠锦的时候,隆嬷嬷心中不是不气愤的。
她自己奶大的姑娘,难道她还能不知道大姑娘是什么性子吗?
到了太皇太后口中,大姑娘竟成了不择手段处心积虑利用亲生儿子博宠的人,竟还是妄图独占皇上的嫉妒皇后,这简直是太过荒谬了!
可不管隆嬷嬷如何气愤不平,她到底只是皇后的奴才,在太皇太后跟前是不能说话的,她也知道宫里的规矩,眼见着主子受了委屈,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能做,隆嬷嬷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不过还好皇上明察秋毫,夜里叫了她来询问情况,隆嬷嬷私心里揣度着,皇上当是对皇后娘娘很上心的,否则不会对这些事情还这样关心,隆嬷嬷心里感叹,也是皇上对二阿哥和皇后娘娘都是放在了心上的,如若不然,皇后娘娘也就真的要生生受下这个委屈了。
因此,隆嬷嬷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能在皇上面前将事情说出来,她心里很是高兴,因此也不夸大,该说的便要说出来。
玄烨拧眉,皇祖母竟还说了这样的话?
“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隆嬷嬷想了想,答道:“回皇上,当时皇后娘娘跪着听太皇太后训导,太皇太后说皇后娘娘应该将二阿哥搬离坤宁宫,让皇后娘娘将二阿哥搬到南西所去,说这是祖制规矩不能违背的。还让皇后娘娘劝皇上雨露均沾,说皇后娘娘和皇上身份尊贵,不该像百姓寻常夫妻那样相处,应当注重自己的身份,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娘娘和皇上在坤宁宫中如何她不管,在外头却不许如此。”
隆嬷嬷说完,偷眼瞧了一下皇上的脸色,皇上的神色在灯烛下看起来不是很好。
玄烨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意又因为隆嬷嬷转述的话在心里头蹿了起来,要宠珠锦的人是他,喜欢跟珠锦轻松自在相处的人是他,是他要如此的,皇祖母又凭什么将这一切推到皇后的身上?
何况,这是过错吗?他不觉得这是过错!
竟还说自己不该独宠皇后,而应当雨露均沾,他若真是独宠皇后,哪里还会有三阿哥和二格格的出生?
玄烨面沉似水,皇祖母要么就是瞧着他跟珠锦亲密因而不顺心了,要么就是被人挑唆的动了心思,因而不自知的被人利用了。
但依皇祖母的性子,她不会连奸/人这点子浅显的心思都瞧不出来,联系上一回皇祖母跟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