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的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一遍,白一摇头,漠然的目光又投向前面不知是何处的地方,“那辆车子原本是没有的。”
安梦,“那为什么要买?”
白一,“因为要载那个家伙啊。”
安梦脑海中浮现出他每日载着苏童上下学的样子,“就……只是为了载他?”
白一“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安梦觉得自己心脏又被重创一回,发酸,酸的她身子忍不住晃了两下。
原本眼前明媚的世界,开始变得灰蒙蒙起来……
她许时没说话,白一也没看她,只是问,“你喜欢么?”
安梦“啊”了一声,本是疑问句,方才走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白一却又当她是肯定,“我可以送你一辆。”
我可以送你一辆……
送你一辆……
这句话说的轻易而随便,好像这样一辆不下千元的自行车对于他来讲如同一个几元钱的玩具,想丢就丢的那种。
然而就是这样的大度,让安梦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也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从来没有在乎过钱是什么吧……
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呢,不是自寻烦恼么。
无由有了一丝烦躁的意味,安梦心中叹口气,富家子弟,自己与他们果然不会在一条线上走。
后来的某一日,不知怎么就说起当天的事情,苏童听了之后又摇头又叹气,安梦以为他也要批判批判那个人傲娇的资本主义行为,没想到最后他却一脸悲哀,“一一可是从来不送人家东西的,相处不过几天他居然就跟你说那种话,想想我这个与他同甘共苦了那么多年的兄弟,都从来没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丢丢的礼物,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难过呢。”抹一下眼角,悲哀一时,转过头来看这边人,“可想而知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夙敌”
安梦,“……”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生之中会遇到这两个人,每当和他们在一起时,安梦总会有种沉睡还未醒来的感觉,在无限的幸福中又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害怕这个梦在某一天突然结束,眼前所有美好的一切会在瞬间消失不见,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待在那个昏暗空荡的房子里,孤独苦闷,无依无靠,那个时候,自己会不会想到结束这一场生命?
生命中如果没有了他,会变得毫无色彩与意义,曾经听人说,写书人总会将自己作为故事中的主角,流转的笔尖描绘并不存在的世界,如同是在叙述自己的一场梦境,而当想象中的繁华最终尘埃落尽时,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随之消失不见,心中会很空,会失落,失落的以至于看着眼前现实世界无比憎恶。
曾经听阿公说起过他一个同僚人,写完故事后自杀,甚至没有将完成的书稿寄给编辑,没有等到书出版,没有嗅到油墨香,没有看到后来读者为他的故事如何疯狂迷恋。他的死,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惋惜与可悲,惋惜才子英年早逝,可悲为并不存在的虚拟故事结束自己鲜活的生命。
可他们不知道,那样虚构的故事对于写书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将自己当做是故事中的角色,故事结束,角色也应该随之逝去……
一直以来安梦都很庆幸,阿公还没有痴到那种地步,看他的书,到底不知道那些故事是虚构出来的还是真实发生过,只是觉得一股厚重的沧桑感,如同翻阅一本史记。可能,这些故事真实发生在他的生命中,当用文字的形式表述出来时,稍稍加以装饰和糅合罢了。
多年以后,安梦再想起那一天的时候,嘴角也会不自觉一笑,是啊,那样一个从来不送别人礼物的人,居然一开口就要送自己一辆那么昂贵的自行车,很是珍贵的礼物,可那时自己偏偏误会了他,不知道他那样的一个人,当时又会想些什么……
去往目的地的途中,有一段铺满碎石子的路段,直到这个时候安梦也明白过来,来的时候前面那人为什么要问自己那句话了,他的车子在这种地形上行走如风,而自己这样单薄的车架不免为难,最后不得已下来推着一步步往前,前面的那个家伙也只是在走到尽头后停在那里等着她。
她还以为他连头都不会回一下,而直接走掉呢……
晴日里的大海与雨中的海面截然不同,安梦觉得是因为自己上次来的不是时候,暗沉的海面在今日居然变得清澈而湛蓝,迎着日光闪烁一簇簇刺眼光芒,沙滩软的让人感觉上,陷进去就无法自拔。
退去鞋子,卷起裤腿,苏童在浅滩中一路狂奔,溅起的水花打湿全身,孩子般的笑脸在反射着阳光的水花中绽放耀眼光辉,紧跑几步将走在沙滩上的人扑倒在水中,白一全身湿透,爬起来便将那人摁在水中,两人闹作一团。
向来孤傲的人还有着这样一面,安梦站在沙滩上,看着水中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不禁笑。
世间无有精灵,却终归有着天使,自己修了几生的善德,可以在这一世中与他们相遇。
多年后从相册中再看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正值二九年华的三个人,一个拥有着阳光般的笑容,攀着身边微微蹙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人,两人脸上沾满污泥,却遮不住他们年轻英俊的面庞。站在他们前面矮了半个脑袋的女生抿着嘴,笑容中带着些许羞涩,从她微微抬高的右肩膀可以知道,她就是这张照片的拍摄者。
背景是碧海蓝天,梦中才有的场景。
遥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