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清江上游与中游交接处的一座城,高大城墙临江而立,城门口上面写着‘仪腾城’三个大字。
规模上万的军民,喜气洋洋涌出来,敲锣打鼓迎接自玉京城返回的亲故、商家、士子、官员、真人,数千人的队伍带回来知识、粮食、财富、力量以及此刻乱世里最缺的……安全感。
灵州侯傅承善亲自出迎,人到中年城府深具,此刻也是笑容满满……履任两年间已控制了全州,按部就班为朝廷做事,并靠与汉国的良好关系引入一整套工业体系,他是在南廉山见识过,不由尝试着在治下复制这套,以摸索出一条适合土德的工业道路,只是作土德直辖州的州侯不能随意任命郡守以上官员,推行起来阻力不小,耗费很多力气才有点成效,与期望中追赶汉国步伐还差太远。
虽蔡朝失眷降格为藩国的变故让人吃惊,甚至有些失落和遗憾,毕竟曾尽心效力过多年。
但之前有过叶青对他的预警,如今的灵州侯迅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他考虑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宣布独立,而是借助进士资源与京官履历向玉京城里的年兄、同僚、同乡发出盛情邀请,有些愿意来的就给予厚待,有些不愿意的介绍到汉国,有些愿意帮忙的就请联系收拢一些有价值的人才。
“一切都很顺利,不出叶兄所料……”傅承善心想着,对叶青布局越发佩服起来,原本刚来赴任时或有些他日争雄念头,但蔡朝这势一衰,而汉国之势正盛,顿时就绝了念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不做一方之主,不知道起家不易,除非汉国有蔡朝这样的大变局,否则基本没有了指望,又没有直接利益冲突,谁吃饱了撑着把队友变成对手?
相比遥远的汉国,反倒是共饮一江之水的楚国更具威胁,想来叶青那家伙源源不断支持自己,也有遏制楚国的考量……真是,又让这家伙当棋子了。
这样想着,总还是为事业的机运陡转而喜悦,直到接入侯府里,他见到车队里的一个眼熟的女子,顿时大吃一惊,喜悦化成冷汗:“郡主,何以这里?”
初步苏醒的心思,就不由想到是不是太子殿下派来进行密约,但他和蔡安誉来往过一段时间,也见过明玉几次,一想堂堂太子怎也不会让已有婚约的王姊跑来当使者,那只能是……
傅承善面色难看起来,心忖莫不是郡主要私奔叶青,不想折了朝廷脸面,而借由自己这条渠道去汉国?
但都婚约了,没必要这么急吧……
这个院子里特别屏退闲杂人等,只剩下两个具备阳神的道门师姐侍女相随,明玉终是婚约在身,不会和别的男子独处,这随时带上近随就是避免瓜田李下,放下兜帽扫了这个中年男子一眼,就单刀直入。
“我要以仙人之身嫁入汉王府,特寻一个合适的未阳化下土,博取机运。”
明人不说暗话,傅承善顿时明白对方是认真,思量了一番利弊,沉吟:“灵州暗面小世界因土德、火德驳杂,我的转生分身还在下面主持土德改革,进境很快,离阳化只有十年左右,换成地上恐怕只一个月不到,您此时下去怕是获得不了多少……”
“你这里,只是我的第一站。”明玉说着,手指间浮现一枚小小的钟磬,乐声明晰凝粹,灵池共鸣间似贯穿人身一条命运长河,透明玄秘的光泽在她肌肤上流转,幽幽寂寂的空谷佳人芳华。
以傅承善的年纪都不由望得怔一下,又迅速回过神来不多看,开玩笑……这位可是汉王的旧人,一时硬着头皮:“容我代那位年兄多问一句,郡主您这事……太子殿下知道么?汉王知道么?”
“我弟弟已启程去搜捕最后两艘星君舰,下个月回来大概就知道了,我给他留了信……现在知情的还只有我姑姑,所以灵侯还是得为我的安全负责。”
明玉瞥了这枭雄一眼,神情似笑非笑,再怎么大胆的女子,总是要给自己的安全负责,而婚约在即更不能出纰漏,对可信者交代去向是一重保障,另一重保障是她为自己这漫长旅途准备的各站皆未阳化土德州,第一州就选的与弟弟、未婚夫都有旧的灵州,也算防着意外了。
傅承善也能想到,思索了阵子,还是摇首不已:“不妥,不妥……安全我这下土能提供,但十年间资源太少,就算遍历各州怕是达不到郡主你的要求。”
“灵侯不必劝我,我很清楚自己不比弟弟那样拥有一个皇朝助益,但道门与五脉的资源助推不同,对于道门修士来说,时间才是进境不二途径,尤其《上真紫府天敕》顺波逐流、以震鸣拓宽命运河道……”
明玉其实向来敢想敢做,本来迟疑,听到蔡朝削去天命,反逼出了她的倔强,蔡朝既去,自己怎能在汉王府立足?
必未雨绸缪,破釜沉舟才行。
本来一个人的话,其实是准备偷偷下去,但现在身负婚约,心中视自己是叶君的人,到访未婚夫盟友家里不问而私闯,万一被发现就太丢脸面了,还是只得耐心解释:“你是进士,或听过传闻,当知本门道君曾是龙族宫廷乐师,走的是乐道极致,修业以震鸣的影响而定,分灵籁、仙籁、地籁、天籁四层,其中灵籁是凡间灵池修业,将灵池视命运河道中可控一小段,拓宽灵池、提升力量,本身就是拓宽了命运河道。”
傅承善精神一振,他是当年愤青一心报国而选的《黄帝载物经》,但说对最佳三真道门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