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薛涛看到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人偶,人偶的手臂上刻着一个名字,只是远远望去根本就无法看清,似乎这个人偶是代表着某个人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名母亲简直是想要杀死人偶所代表着的那个人啊,她的双手在不停疯狂地扭拗着人偶的四肢和头部,使人偶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如果那是个人的话那就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了。
这名母亲所憎恨着的是谁?她为什么如此憎恨乃至想要将其杀死?张薛涛现在还无从而知,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明白,那个被憎恨着的人是与他的命运相互联结在一起的,而憎恨的火焰将会把这两个命运共生体一并燃烧。
追悼仪式结束后已是傍晚时分,所有人都已经散去,欣彤阿姨也去了把起重机叫来把死者的棺材下葬到坑里,整个坟场里就只剩下了张薛涛一人。虽然坟场的环境优美,树荫石路、草绿花香还有钢琴与英才,只不过张薛涛现在孤身一人的被一个个坟墓包围着也难免心生恐惧,再加上随着暮色降临的黑暗就更是容易让人联想到鬼怪故事里夕阳西下后鬼怪出没的情景——主人公独自一人在夜幕底下,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背后盯着自己。
呀……呀……
张薛涛忽然感到有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可是整个坟场里除了他自己外就再无他人,除非在暗处注视着他的并是不活人而是……鬼魂?
真的是……夕阳西下……鬼怪出没?
呀……呀……
这声音是在枝头上发出来的!就在头顶!
张薛涛猛地把头往上一拧,发现一只乌鸦正在树上凝视着他。
“原来是你这好家伙呀。”张薛涛这才松了一口气,都怪自己疑神疑鬼的。
这个世界才没有鬼呢
张薛涛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着
呀……呀……
真的没有……鬼吗?
有死亡的地方就会有乌鸦,相传乌鸦就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负责引领鬼魂前往阴间的。那现在,这只乌鸦出现在这里是前来引领躺在棺材里的死者的鬼魂吗?
可是……它看着的,为什么是我?
张薛涛马上打消了心中奇怪的想法,不停地告诉自己鬼怪传说全部都是假的,这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乌鸦而已,转而强笑着对树枝上的乌鸦说:“阿乌你这是在给我壮胆的意思吗?可是你的声音有点吓人呢,呃……我不是讨厌你的意思,可是……”
树枝上的乌鸦仿佛明白了张薛涛的意思马上停止了啼叫,安静地看着张昭尹。
乌鸦的灵性让张薛涛很是欢喜的笑了笑,为了庆祝新交了一位朋友和让心情放松下来他弹奏起了一首轻快地曲子,虽然格调上完全和肃穆的坟场格格不入。
张薛涛一弹奏起钢琴,一连串细微的杂音就混进了曲调里,张薛涛以为又是树上那只乌鸦搞的鬼,就抬起头望了望那只乌鸦,可那只乌鸦却只是安静地倾听着曲子。
咯噔……咯噔……
张薛涛细心听清了那杂音是非常轻的脚步声,如果不是对声音特别敏感的人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张薛涛辨别不出声音的方向,慌忙地扫视着四周,发现一名少女背对着苟残的暮日向他走来,被拉长了的影子完全笼罩着她的容貌。
看着那名少女走来,张薛涛呼吸也屏住了,坐直了身子一动不动的。
虽然还未能看清那名少女的容貌,但张薛涛感到自己与她之间仿佛连结着一条特殊的线,她的一举一动始终牵动着自己的心,当她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变得越来越响时,张薛涛的心也随之跳得越发激烈。
等到那名少女走近时,枝头上的乌鸦莫名其妙地飞走了,可是张薛涛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完全为那名少女着迷了。
她那洁白的脸颊就像是大师耗尽心血所雕琢出来的人偶一般精致无暇,张薛涛从来未见过如此鲜红的嘴唇,彷如新鲜喷注出来的鲜血一般,却是没有半点浓妆艳抹的庸俗感觉,是那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丽。她的额上卧着一抹不及眼角的浅眉,让她的眼神天生就显得有点忧郁,当轻风吹起她那带有几分青黛色的披肩碎发时,迷人幽香更是夹着那淡淡的哀伤扑面而来。
更让张薛涛兴奋不已的是,她所穿的校服恰恰是张薛涛将要转校的学校的,感到和她同读一所学校也是一种天赐的缘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捧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走到张薛涛的身边,虽然张薛涛知道她只是走到那口棺材前,但与她如此接近地独处着,张薛涛也紧张到完全不知所措,甚至把在葬礼追悼时弹奏的曲目也一下子都忘个干净了,慌乱中他只好弹奏起他最喜欢的air的《鸟之诗》来充数。
“就弹奏刚才那首曲子吧,挺好听的。”那名少女终于张开了美艳的红唇,这下才让张薛涛确信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偶。
“感觉在葬礼上弹奏欢快的曲子有点不尊敬。”张薛涛一下子感到自己的回答有点笨,居然脱口就拒绝并评论了让自己心醉神驰的女孩的请求。
“不是因为有过去的快乐才有现在的思念吗?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
“说的也是呀。”张薛涛弹奏回刚才的曲子,他禁不住和她搭讪起来:“能说一下你和他曾经有过的快乐吗?在里面安息长眠的是你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