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无梦,江弦在清晨的曦光中转醒,恍惚间好像又听见熟悉的琴音。
江弦翻了个身,心想这裴异一天也太有兴致了,清晨弹半夜弹的,估计就算世界末日来临都阻止不了他一颗向往音乐的心。
不得不说,一个人情绪的好坏十分影响对外在事物的评价,裴异的琴声,在江弦失眠的时候听起来是噪音,在现在听起来便颇接近催眠曲。
江弦的意识仿佛化作一尾游鱼,随着音乐柔和的浪潮浮浮沉沉,缓缓沉入睡眠的深渊,就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迟钝意识的一隅突然捕捉到些许不协调感。
敏感的神经一跳,江弦猝然惊醒,他立马翻身下床,随手扯过一件大氅披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卧房。
一路来到花园,江弦看着那抹白色的,端坐于金桂树下抚琴的身影,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裴异弹琴时的神情十分专注,白皙修长的手指如同抚摸情人肌肤般温柔地拨弄着琴弦,每个动作都带出一串悠扬婉转的音乐,仿佛一个个挥舞着蝶翼的精灵,围着他指尖打转,继而互相嬉戏着升至半空,逐渐消失在暖意融融的空气里。
江弦不得不承认,抛开裴异恶作剧捉弄自己和瞪着自己的时候,安静坐在树下弹琴的裴异看上去俊美的仿佛一副画,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有个相机,随便给他拍几张放网上都能让他分分钟化身网红。
就在江弦天马行空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裴异停下动作,就着侧头的姿势,微微抬首,撩起眼皮睐了他一眼,唇角同时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是个十分诱惑,还带着几分妖娆的神情,目光相触的刹那,江弦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一股热气轰地一下窜上大脑,紧接着鼻腔就传来一股腥气,同时人中处传来一种麻麻痒痒,好像有小虫爬过的感觉。
江弦抬手一抹,手背上立马沾染上一片鲜红——居然流鼻血了!
那头的裴异见状也顾不上凹造型了,霍然起身,疾步走到江弦身边,掰着他下巴让他抬起头,又从怀里掏出丝帕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好在这鼻血来得凶猛,止住的也快,江弦用裴异的丝帕捂着鼻子,丝帕上传来和裴异身上相同的檀香味,很是好闻。
江弦红着脸,不好意思和裴异对视,只能边躲闪着目光边偷偷觑他。
青面在江弦身边晃着狗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调侃道:“哇哦~嘴上说不要身体也还是很诚实的嘛,光看人弹琴都能看到流鼻血,你这个老处男到底是有多饥渴?”
“我那是昨天荔枝吃多了上火!”青面的戏弄让江弦脸上的热度又增加了几分,一激动竟然将心里话喊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捂嘴的时候已经晚了。
呸!江弦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话在裴异听来算啥?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不打自招?哦,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江弦忿忿地朝青面甩去一个“你是想要害死我”的眼神,下一秒就收到青面回的一记“你自己蠢关我屁事”的眼刀。
江弦:“……”这日子没法过了!
果不其然,对面裴异的担忧在他话音刚落就瞬间褪去,他咧嘴打量江弦,玩味的视线中还夹杂着毫不掩饰兴奋。
裴异又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比钟初云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弦,薄唇轻启:“原来初云公子只是上火了,本宫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是本宫吸引力太大。”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十分失落,可他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却连半点失落的影子都没有,满是揶揄,好像认定了江弦的表现纯属欲盖弥彰。
江弦欲哭无泪:“这次我真的是有色心没色胆,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呢!”
就在这时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到裴异面前,边行礼边道:“殿下,盛莲郡主来了。”
在听见“盛莲郡主”这四个字后,裴异脸上的表情便瞬间敛了个干净,他面色一沉,眨眼间又回到那种如冰般冷冷的样子。
江弦忍不住再次感慨裴异真的很有学川剧的天赋。
不过对于裴异的异样,江弦还是有些好奇,于是他小声问裴异身边的桓檀:“这个盛莲郡主是什么人?”
楦檀说:“盛莲郡主乃长公主与西平王的女儿,盛莲郡主很喜欢三皇子殿下,每次来都要缠着殿下许久,殿下喜静,所以对郡主的每次造访都颇感头疼。”
江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听见裴异问:“她在哪?”
“就在……”
小太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个清脆如百灵鸟鸣啼的声音打断:“异哥哥怎么在这儿啊,莲儿可找了你半天呢。”
江弦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藕粉色长裙的少女在好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步伐轻快地朝裴异走去。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身形娇小,杏仁眼,瓜子脸,鼻尖圆润小巧,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娇俏可爱。
裴异蹙眉:“你怎么来了?”
盛莲郡主来到他身边,作势要去拉他袖子,被他冷着脸后退两步躲闪开来,盛莲扑了个空,也不恼,依旧笑嘻嘻道:“莲儿想异哥哥了,所以才来看你啊。”
裴异听见这话,眉头锁的更深了:“男女授受不亲,这话本宫说过多少次?你已及笄,这么没羞没臊的话怎可随意乱说,要让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听了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面对裴异的数落,盛莲却低头小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