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些鳗鱼?它们真的吃了那个奴隶?”
撒沙眨眨眼睛,“书上没有记载,”他诚实地说:“这件事情之所以被记录下来是因为这个奴隶曾经向屋大维哀求,屋大维也确实代他向主人求情了。”
“他逃脱了惩罚。”
“没有,”撒沙说:“主人拒绝了屋大维,那个奴隶还是被丢进了鳗鱼池里,变成了鳗鱼的饲料。”
“……他们不会那么做的,是吗?”一个虚弱的假设,也许连它的主人都不会相信:“我们是孩子。”马瑞安搅动自己的手指:“我真后悔,撒沙,我不应该来这儿。”
“说的对,”撒沙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卷发,漂亮极了:“一次快活而又短暂的旅行——如果能在昨天结束的话。”
***
本次海岛野营活动是博罗夫人提出的,只有十个名额——她得到了凯盛国议员的支持,他在十二年前买下了一座小岛,在那儿开了一家养鳗场,现在由他的女儿凯米拉管理,因为拥有产权的关系,岛上没有杂人,只有几个信得过的工人,也没有野兽,没有悬崖,没有嶙峋的礁石,或是暗藏祸心的急流与漩涡——圣托马斯学校的孩子们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那儿呆上一整天,他们可以在工人和老师们的监督与看护下游泳、垂钓或是采摘海菜,还可以参观养鳗池,捕捞、品尝鳗鱼。
十个博罗夫人精心挑选(必须成绩优良,品行高尚,举止从容)的孩子在昨天早上登上了小岛,诚如博罗夫人所预想的,他们度过了充实而满足的八个小时,虽然几年来也未必会踏上大陆一步的养鳗工人们所掌握的英文单词甚至比不上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但他们有凯米拉。还有史特莱夫,他也许并不真正懂得如何正确地饲养一条鳗鱼,但他有着丰富的知识,敏捷的身手和强壮的身体,他几乎能够回答孩子们的每一个问题以及做好每一件事情。
傍晚的时候,凯盛国议员准时抵达海岛,随行的还有记者。
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凯盛国向圣托马斯小学提供一个安全舒适的野营场地,或许还有部分花销——圣托马斯小学负责在这个中国议员的脑袋后面增添名为温和慷慨的光环。
记者们得到新闻,以及酬金。
一次成功的野营活动能够为博罗夫人的工作记录增色不少。
孩子们得到新的经验,感受,营养——精神与ròu_tǐ的双满足。
暴徒则抓到了机会。
他们几乎是紧跟着记者走进房间的,身上套着粗糙的灰色牛仔服,带着口罩和兜帽,握着枪,他们一进门就打开了保险,勒令所有人,包括孩子,双手举起站到墙边上去。
他们不想和任何人交谈,无论是哀求、痛哭、诅咒或者斥责统统听而不闻,通讯工具与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被收缴,受挟持者被强行分为3部分,孩子被关在工人的房间里,然后是男性和女性,博罗夫人和凯米拉被关进了储藏室,而凯盛国,大史特莱夫和工人们被关进了地窖。
史特莱夫的鼻腔被鳗鱼的腥味充满了——地窖里摆满了已经装箱完毕等待运走的鳗鱼,为了让它们保持安静免得再运输中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箱子里除了水还有大量的冰块——青灰色的鳗鱼懒洋洋地飘浮在水和碎冰之间,连尾巴都懒得动弹一下,箱子和箱子排布的十分紧密,除了进门处的那一截走道,就连让人好好站着的地方都没有。
门被关上后,温度的下降更是显而易见,不用看墙上的温度计也能觉得出来。
史特莱夫轻轻触摸了一下墙壁,冰冷刺骨:“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开局。”他咕哝道,声音不比工人们的呼吸更大。
“他们……是什么人?”一个工人结结巴巴地(他不自觉地使用了自己的母语)问道,他看着凯盛国,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答案就在他老板的口袋里,只要摸一摸就能拿出来念,“他们想干什么?……抢劫?”
史特莱夫垂下双手,安东尼.霍普金斯有着非凡的语言才能,在多年前,他的中世纪意大利语和拉丁语轻而易举地让佛洛伦萨的艺术委员会会员们倾倒在他的脚下,他还会说法语、德语、俄语、西班牙语,据说要学习三百年以上的阿拉伯语和欧洲最保守的冰岛语(古挪威语)。
他也懂中文,简单的说和写,但这里没人知道。
进入捕捞期的鳗鱼每磅可以卖到十元,而这个养鳗场里最起码有着十吨鳗鱼,一艘中型渔船能够把它们全部偷走。以前也有过养鳗场的工人被人偷袭绑起,捞走所有鳗鱼的事情发生。
凯盛国沉默了一会:“很抱歉,”他转向了史特莱夫:“我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我有点儿弄不明白,”史特莱夫用那种令人胆寒的天真态度说道:“您觉得这儿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凯盛国明显地迟疑了,“也许是抢劫。鳗鱼最近的价格又有所上涨……这里最少有二十万元。”他停顿了一下,嘴唇很快地动了动,这次用的是中文。“但愿如此。”他说:“破财免灾。”
没错儿,假如只是单纯的抢劫就好啦,盗贼们要的只是鳗鱼。
但如果真的只是那样的话,他们没必要作得如此精细——把所有的人绑在一起关在屋子里就行了。就算有人能够挣脱报警,那也是几小时之后的事儿了。谁又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