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朝律法严苛,秦君岚以仁德治天下。她待百姓宽松仁慈,对触犯律法之人,从不手软。
东城有一处刑场,专斩杀十恶不赦、贪官污吏、通敌卖国等罪行之犯,因其闸刀巨大明亮,一刀下来,血溅三尺,令人不寒而栗,故而又叫断首台。
春风抚过,明明该沁人心脾的季节,空气中却夹杂了一丝寒气,甚至血腥味。
断首台的一切紫云阁清晰可见,红鸢眺望远处,面无血色。
杀手并非无情,细作并非冷血,她只是从来不擅长把情感和情绪暴露给任何人。
“三日不见,红鸢姑娘还好?”秦君岚依然白衣飘飘,手持折扇,彬彬有礼行君子之礼。
“姑娘,你可当真会挑日子过来。”红鸢转身,那深眸刹那间迸射出一股寒意。
红鸢看来心情不佳,秦君岚心有涟漪,难道故意设断首台让她看到,真的触怒她了?还是她只是不喜欢这等血腥之事?
“断首台原在东城玄门处,今日这西城却成了另一座断首台,皇上睿智英明,圣旨所下必有缘由,非我等百姓能够言之。”
“给夙苑楼带来晦气倒也真是如此,生意人最忌讳这个,不知贺昔老板是否会心生不满。”
贺昔声名远扬,传说中夙苑楼的老板,可至今还从未露面过。秦君岚一度怀疑红鸢才是夙苑楼掌事人,否则一个花魁怎能在这里呼风唤雨。
“老板之心,小女不知……”红鸢凝望秦君岚,语气顿了顿,“我该唤你何好?”
秦君岚顿了顿,坦荡而言,“我叫朝颜,你可以叫我颜儿。”
这一声无比轻柔,秦君岚微启的唇角,如桃花绽放,清亮的双眸中,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她是最无情的女帝,杀害羽国多少人的血才有了如今的威望和冀朝的强大。红鸢讶异于她对于名字的坦诚,谁都知道女皇大名为君岚,却鲜有人知她字朝颜。
“颜儿姑娘本想与我再见,煮酒品茶话人生,今日之景,着实不合适。”
“没事,来日方长,总能寻得清静时候。”
远处,已是锣鼓喧天,监斩官宣布几人罪状,围观百姓络绎不绝的上前。台上,几名杀手身穿犯服,跪在地上。
“断首离身,命丧黄泉,一念执着,万恶心生。希望这世间少一些心有恶念之人。”秦君岚眼神迷离,余光却捕捉到红鸢微微苍白的脸色。
人群中,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莫风几人竟藏匿左右,他们私自行动,妄想伺机救下那几名自己人,简直自送黄泉路。如果这一暴露,整个夙苑楼都完了,女皇的策略也会完美的成功。
红鸢天生锐眼,刑场所有能够设伏之地,都逃不过她的法眼。莫风几人虽极力伪装,很难看出,但这套隐匿身法,可是红鸢所创,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木槿!”红鸢厉色唤来。
秦君岚第一次见她神情微变,却依然那样冷静自如。
“小姐?”
“王裁缝为我裁剪的那套青玉缕衫怎还没有送来,答应今日就须得今日,你且亲自帮我拿回,务必确保衣服完好无损。”
红鸢的每个字都是暗语,木槿当即领会其意。王裁缝是指莫风等人,红鸢暗示她,赶紧阻止他们,尚且能够救他们一命。
出了夙苑楼,木槿忙指派暗卫,暗中把莫风等人带回,自己去真正的王裁缝铺里,拿回了一件新衣。等木槿走出裁缝店,跟在身后的离月迅速闪进店中。
“掌柜,刚刚那位姑娘可是买了一件衣服?”离月丢出一锭银子。
掌柜拎起掂量着,撇了离月一眼,“木槿是替红鸢姑娘拿回前几天定做的一套衣服。”
“绝无虚言?”离月半信半疑。
掌柜瞪了她一眼,把银锭推回,“我王裁缝有什么说什么,别以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离月没有探到想要的,只得悻悻离去。
从遇刺那天开始,秦君岚从未消除对夙苑楼的怀疑,虽然一切似乎看起来都那么自然。也许那只是做给她看的一场秀而已,只是几次试探,红鸢都没有破绽。
若非她心思缜密得可怕,恐怕确实也无辜。
离月亦是疑心重重,可是又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难道那天他们在夙苑楼附近被追杀真的是巧合?应该也不能算得那么准,女皇陛下就恰巧会逃闺房去,还正好看到美人沐浴吧。
但巧合未免也有点多了,捋不清自己思绪,离月却是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直到回到夙苑楼,人声鼎沸拉回了她思绪,跟踪之人随即淹没在人群中。
红鸢从不接客,但秦君岚已进入她闺阁两次。一朵娇艳欲滴的花,群人共赏也就罢了,但有人想独占,那必定会引起公愤。
夙苑楼即使规矩多么森严,也挡不住客人群起而之。不知何人泄露出红鸢闺房有人的消息,原本有条不紊的客人,忽然开始骚动起来。
每日进出夙苑楼的客人多达百人,即便所有护卫同时出马也拦不住所有人,何况莫风等人尚未回归。
“休要放肆!”掌柜清袍加身,拦于人前,十几个护卫形成一道人墙,阻碍闹事之人。
“夙苑楼向来规矩明朗,我们也是常客,从不为难掌柜与红鸢姑娘,但如今破例让姑娘单独陪客,我们只想问这规矩破了还是未破,夙苑楼是否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一位白衣少年声音响起,他面容俊秀,年轻却贴着一撮小胡子,俨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