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东灾情最严重的那些日子里,受灾最严重的鲁东的县城的偏僻之地上倒满了奄奄一息的大肚子,每时每刻都有像这样肚子奇大,四肢却瘦如枯柴的人死去,让人分不清躺在地上的大肚子到底是死是活。三三两两的野狗聚集起来啃食尸体,或是啃食即将成为尸体的大肚子。野狗嚼碎骨头的声音格外清晰,因为除此之外便只剩还在苟延残喘的大肚子的微弱呼吸声。野狗们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甩了甩身体毛发,似乎对刚才的进食很不满意,又没有几两肉,肉还又柴又酸,咬开硕大的肚子,还吃到了一嘴土,真是晦气!野狗如此想。
然后便环视了一番找寻下一个目标,目标是个还睁着眼的大肚子,不知道那食物还活着没有,野狗想碰碰运气,活着固然很好,因为活着的大肚子要比死去的大肚子新鲜。想到这里野狗伸出舌头捋掉鼻头上的残渣。但又转念一想,这些时日不知看了多少睁着眼实际却不新鲜的大肚子了,也是这野狗无知,若是它知道人类世界有句话叫死不瞑目,也许它会感叹:死不瞑目,古人诚不欺我。
幸运的是,野狗看到了那大肚子的眼珠转向了自己,看着自己,竟不知是眼神中是麻木还是不甘还是解脱还是认命,只是分外悲凉就是了。野狗摇了摇脑袋,目露凶光便朝那大肚子走去。
但野狗比眼前的大肚子更先死去,甚至它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死去,然后便死去了。死因是身首异处。然后其他的野狗也死去了,都是身首分离,十余只野狗血溅当场,兼以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大肚子们,此间宛如人间炼狱。
唯一还站着的人也是血染长袍,宛如修罗。
还在苟延残喘的大肚子看到凶恶的野狗死了,用尽力气缓缓爬向野狗的尸体,茹毛饮血,与刚才野狗如出一辙。
修罗自顾在土质稍微松软的路旁挖起了坑,他没有任何工具,只有一把剑。但剑是兵中之王,是习剑之人性命相交的东西,即是说,剑实际上除了杀人便一无是处。所以他用手掘,然后他的指头就一个个出了血,血和着泥被刨到一旁,修罗仿佛不知疼痛,他脸上虽然有血迹,眉间却是一尘不染,蕴着慈悲与怜悯。
入土为安。他是这样想的,既然不能让他们好好活着,就让他们体面地死去,不用曝尸荒野便是体面,了吧。
但没人好心地告诉修罗,死人无数,他哪里埋得过来?修罗没有想这些,他花了不少时间,用手挖出了一个大坑,然后起身将那些已经没有气息的大肚子拖到坑里,一边拖,一边喃喃自语:“二十一。”拖下一个时,“二十二。”
他口中的数字一直念到九十七,他掩上这最后一个大坑,在土馒头上搭了几块石头。
而那些活着的大肚子终于吃完了野狗肉,带着剩余的力气,爬向了西边,那里有一座大城,知府大人,首辅大人,郡主娘娘都在那里,那里每日都有粥喝。
但修罗拍拍手,提起了剑,继续往东边走去,东边是更加惨烈的地狱。
……
南下以来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道盘查了,宋星有些恼怒,把车帘放下,眼不见那些粗鄙的士兵就能心不烦了。反正一切有随行的左从义前去打发,依仗自己征西大将军之子的身份,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会找麻烦。想到此处,宋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便往靠在自己大腿上的侍女微微敞开的前襟中摸索而去,着力捏了一把,侍女嘤咛一声,不由得抓紧了宋星的手臂,口中微喘,似是呻吟,很是**。宋星大感有趣,俯身便要去索取香吻。
恰在此时车帘外传来了那呆板迂腐的声音,“公子,军爷说前边再有一道盘查便进入山东地界了。”
宋星恼怒无比,劈头骂道:“那就走啊,这等小事为何还要跟我多嘴?白痴!”
外头的声音顿了顿,道:“军爷说这些日子山东地界颇不太平,听说有大虫专食活人。”
宋星高声道:“大虫?本公子这辈子还没见过大虫呢,走走走,此番正好见识见识。”
“公子不知,这大虫凶狠无比,属下只怕公子有所损伤。”
宋星冷笑,道:“左千户,这宋时武二郎赤手空拳便能打死大虫,如今你们锦衣卫全副武装还奈何不得那区区畜生?千户不用太过危言耸听,只往前去便是,本公子无妨。”
左从义沉声道:“属下遵命。”
这马车再度行驶起来,那不识相的左千户也离开了,宋星手下便又又动作了起来,俯身往那侍女柔嫩唇上啃去……
又经一道盘查之后,宋星一行总算进入了山东灾区。宋星想起此行的目的,忍不住嘿嘿直笑:在京城时听闻这善扬郡主要挑选夫婿,听说这善扬郡主美貌无比,若是自己娶了这善扬郡主,不仅抱得美人归,还为父亲争取了老首辅这等强援,从此不至于在朝中孤立无援,只怕父亲也会大大欣慰。而自己也成为了郡马爷,与那可人郡主娘娘夜夜笙歌……
“公子……”
“叫郡马爷!”自己的想象被人打断,宋星连忙把哈喇子吸溜回来,免得在属下面前出丑。
“嗯?”
“没事,左千户有何事?”
“公子,前边是处山岗密林,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先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天明再继续赶路?”左从义道。
这宋星刚刚想到郡主娘娘的柔软身躯,此时恨不得立刻赶到济南,将郡主抱到怀里,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