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小姐对此完全无所谓,始终冷面以对,不发一语。反倒是这个借机戏弄者一握住她的手,突然面色微变,眼神古怪地盯了她半晌,终于还是默默松开了。
天色已不早,匆匆确定完潜入计划后,尽远三人都披上了夜行斗篷,带上各自需要的装备,悄悄奔赴目的地:府前大道。
作为京城中除圣塔和皇宫之外存世最久的建筑群,玉王府绝非任人随意来去的地方。千年前设下的无形结界笼罩至整座王府的外墙边缘,只要有人胆敢闯入,势必会引动结界攻击,同时招来各处警卫的注意。
虽然云不亦身怀秘术,也必须通过王府那几处守卫森严的大门,才能潜入其中。因为正门外有暗哨驻扎的报亭,他们便先到这里想看看今日的情报,可惜并无任何成果。
尽远想起方才那个疑似盲者的老人,不知师兄为什么要选这样的人来做暗哨,心中刚浮起点困惑,就听得亭外大道上远远传来几声马蹄响,立刻警觉地一转头。透过身旁那半扇玻璃窗,他可以清晰看到街口拐角处正缓缓驶来一架黑色马车。
拉车的是四匹高头金鬃马,神骏矫健,连步伐都踏得一模一样,显然经过长期训练。车夫是个身穿黑衣戴着大檐帽的警卫兵,经过王府门前的黑龙像后,立刻扬鞭一抖,四匹马几乎同时立定,只有车把前方吊着的“莫”字金牌还在风中摇晃。
莫……尽远看着那金色铭牌,瞬间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必定是玉王的岳父,礼部副阁老莫宣大人家中成员,却不知究竟是哪位……
虽然已身在黑暗中,三人还都不约而同往后靠了靠,生怕被马车中的人发觉端倪。他们瞧着那车夫夹着马鞭大步上前叫门,不一会儿,右边侧门里先探出个守卫,往马车方向望了一眼,才挥手示意同伴开门放行。
铆钉的青铜大门轰隆一震,带着厚重的吱呀声缓缓朝两侧打开。马车夫朝对方拱了拱手,正要往回走,众人却都不由在脑海中冒出了三个大字:好机会!
云不亦怎会放过这天赐良机。他趁着大门挪动中发出的响声掩盖,立刻将酒壶往腰间一塞,转脚凌空跃起,双手如灵蛇般分别往两人左右胳膊下一缠,潇洒旋身散去冲力后,再轻轻拿脚尖一点门栓。报亭的小侧门悄无声息地挪开了,三人眨眼越过前方一臂宽的阴影,在进入月光范围的瞬间,就像被光融化了般,从头直到脚跟,一格格逐渐消失于空中。
大伙儿借着云不亦的神力覆盖,轻如柳絮地飘向那架马车,根本无人可以察觉。待他们近到车旁时,马车夫已回到座位甩开了鞭子,指挥着马匹往府内驶去。
这王府大门修得跟城楼般,粗略一望,进门后还有约莫三四米长的阴暗拱道。云不亦的神力只在光下见效,一旦进入拱道,只怕来不及遮掩就会被人发觉。他看着马车不急不缓慢慢转向,灵机一动,拉着两人如纸片般钻入马车底部,显出身形后,全都扒在轴承上方的空隙中屏息以待。
木质马车做工极精良,配的钢轴软胎,开得四平八稳,几乎感觉不到振动。在经过大门时,尽远还暗自担心守卫中是否有异种神力者会发现他们的存在。幸好,直到穿过大门,进入两旁巨树林立的青石大道,也始终未有一人上前表示怀疑。
马车在平整砖石上缓步前行。三人此刻终于顺利潜入了王府,正扒在车底想着该如何着手调查,就听上方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抱怨:“爹啊,等会儿见了姐夫,有什么话你可千万赶紧说完了,我还有帮哥们儿在白鹭亭等着开酒呢!”
这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又带着股软绵绵的傻劲儿,尽远立刻从脑中转出了个人来——禁卫军少校军官,莫安。他是诺淮王妃最小的弟弟,从小娇养着,脾气倒也不算差,只是沾了不少纨绔子弟的通病,懒散又贪玩。虽有玉王爷和莫府的人脉作后盾,他到如今也仅在禁卫军中挂着个闲职,堪称胸无大志的典范。
既然有这位在场,那么另一人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车内就响起了副阁老强压着怒气的斥责:“混账话!你当这是来串门不成?我可告诉你,等会见了你姐夫,再敢胡言乱语,明日开始就停了你的月俸!”
莫安听到这话立马不敢吱声,顿了好半天才嘟囔出一句:“我这不是着急嘛……早几日过来不行么,偏要挑这时候……”
他话没说完就被老者打断了:“蠢物!这王府外直到昨日还围着那些人,要如何过来?你想让莫家也踩进这团浑水!?”
莫安被他骂了一句,反倒笑了起来:“您说的是,怪我多嘴……嗨,那帮家伙可真麻烦,连我都被他们找上门求过了!那可是太子亲手下的书令,您说就我这样的,靠什么去拉他们一把呀!还是姐夫最轻松,随便找个闭关的借口就打发了……”
他正笑着,忽然又一顿,抽了几下鼻尖,狐疑问道:“怎么有股酒味?”
尽远被这话一惊,正小心防备中,阁老气冲冲拉断了话题:“酒味?我看你是中了喝酒的毒!再敢提这个字,今后休想出府一步!”
莫安听到他要关自己禁闭,哪还敢乱说话,车内顿时一片安静,只剩悠悠呼吸。车底三人也因他方才一吓,不敢多留,寻个马车转弯减速的空档,无声无息钻了出去,重新隐没于月光下。
莫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奔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