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听到女孩决绝的誓言,忍不住轻笑:“你能起话来,倒像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有趣。”
小女孩满腔怒气难平,恨声道:“不管去哪儿都行,天下这么大,难道没有我弥幽存身之地吗!”
祭司不赞同地摇摇头,又默默吸了几口烟,冷不丁抛来一句:“你要走当然没问题,但皇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有人奉命来……找到你。”
“他若派人来……”小女孩突然一顿,似乎想起这话她刚才也说过,猛回头盯住了云轩,“他……让你来抓我?”
一记霹雳划过,电光透进帐篷,照得小女孩脸上一片阴郁的青色,也惊得弥幽心头一跳。
云轩哥哥是来抓我的?开什么玩笑……她嗤之以鼻,却有个声音偷偷从脑后溜了过来:“很惊讶吗?难道你真以为,他只是个与世无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她回头一瞥,欧德文血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帐外雨幕中,迎着风飘飘而立,却沾不上半点泥水,简直像个幽灵。
女孩此刻无心争辩,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病床边,听着小女孩自顾自分析:“我就说怎会这么巧……我们一路被人追杀,尽远又中了蛇毒,正在走投无路之时,竟遇到了你……我还真以为是运气好……”
她越想面色越是发白,一步步挪到帐帘旁,却不看祭司的脸,只望向连串雨珠:“我本来想带尽远去花都治病,因为听了你的话,才冒险赶到这战乱之地……附近全是荒山,就只有一座要塞,还被弗尔萨瑞斯人重兵围困……你带我来这儿,究竟什么目的?”
云轩慢悠悠抽着烟,忽然迈步往前站到病床边,看着那满脸黑斑的少年,沉声说道:“京城这场大乱,总要有人来收拾……我带你来这儿,是因为那蛇毒非同一般,治疗神力根本无法驱除。天下间,能解毒之人,就只有伊恩。”
“你怎么知道?”小女孩冷冷追问,“你又没见过那条蛇。”
祭司顿了半晌,拿烟斗轻轻擦过尽远脸上的黑斑,神力白光一闪而逝,竟留下了几丝血痕。他看着那血痕皱了皱眉,惋惜叹道:“因为那条蛇……是我的。”
一阵雷声乱鼓,震得帐中的吊灯都在发颤,却盖不住他的声音回荡。
“等一下。”弥幽再也忍不住,一声低呼,整个画面顿时停了下来。
云轩哥哥是那条黑蛇的主人?胡说!
她回想刚才杀死巨蛇的瞬间,在那些投入她脑海的影像中,分明可看到那无名的蓝眼睛偷袭者捡起了蛇卵,又怎会和云轩哥哥有关?再说了,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没在书屋里碰见过哪只宠物啊!
女孩不知这段记忆哪里又出了问题,皱着眉看向欧德文。
血纹女子正靠在帐帘边上,百无聊赖地拿着把小锉刀修指甲,收到她炯炯的目光,嫣然一笑:“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
弥幽没心思跟她废话,直接打断:“巨蛇的主人是那个蓝眼睛的偷袭者,我刚才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欧德文似乎有瞬间惊讶,但立刻从容应对道,“那又怎样,难道你看到的就是真相?”
女孩无言以对。她当然无法证明那些画面一定是真相,但要说云轩哥哥是那可恶巨蛇的主人,她绝不接受!
“你还看到了什么?”妖娆的身影又往前凑了几分,循循诱惑。
“……我看到一条像蛇一样的黑色光带,有人在笑着……还有一张,雪白雪白的……人脸。”
弥幽想起那张不似活人的惨白怪脸,心脏还是砰砰直跳,又听到了祭司平淡的解释:“那条巨蛇,是我在大漠深处捡到的异种。起初只是枚卵,因为无法孵化,就随手送给了皇帝。也不知他怎么将其孵出,还派来追杀你……实在是过分了。”
这解释虽略有牵强,但也说得通,又何况出自云轩之口。这位大祭司陪伴弥幽整整八年、说得上亦父亦友,她向来极其信任,哪里还会怀疑。
“云轩哥哥不是坏人。”她振振有词,回望那潜意识,对方却再次失去了踪影。
画面继续滚动,年幼的小女孩没这么容易打发,僵着一张脸质问:“那蓝眼睛的暗杀者是谁?”
“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怎么找到我的?”
“那蛇身上有我的印记,它一死,我就知道了。”
神力印记是高阶力量者常用的手法,小女孩身为皇女自该知道,没再追问,低着头沉默片刻,无力长叹:“你不是说,从来不管世事吗?怎么这次,反倒出面帮起了皇帝?”
祭司往病床边一靠,吸着口烟:“我不是帮他,我是在帮你……”
“帮我?”
“若非我来,随便换个人选,只怕你二人早就……”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小女孩却懂他的意思,哑着嗓子咕哝:“多谢你了。”
紧张氛围有所好转,云轩抽了几口烟,又劝道:“你还是跟我回京吧,同皇帝认个错,兴许……”
“我怎能回去……”小女孩抬头望向帐外雨幕,说得有气无力,疲惫至极,“他们,要烧死我呀……”
弥幽心中忽然一痛,仿佛被火撩般,浑身上下都散着滚烫的热量。烧死我?谁要烧死我?因她生起了这疑问,眼前红光急闪,竟显出一片蜃楼般的幻景。
透过被高温扭曲的空气,依稀能看到一片乌压压的人潮,都举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