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鲁特暗自苦笑,他都不知多久没迈进过校门了,可还得拿军事训练作由头,只得软言劝道:“您就别怪他了,他从小没了父母,孤苦伶仃的,没人能教给他这些规矩。”
女士听得很不舒服,把眼一瞪:“孤儿怎么了?我又不是嫌弃他的身份!出身不好,更该努力才对!可你瞧瞧他,歪七扭八的,站也没个站相,等会儿客人来看见了,丢的可是咱家的脸面!”
赛科尔穿着新衣服别别扭扭拐到了门前,抓抓头发正要打招呼。伯爵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拉他到门柱后面,耐着性子帮他穿衣。
蓝发少年贴在冰凉的石柱上动也不敢动,看女士板起脸弯着腰,把那配不上对的纽扣一个个解开再系好,眼神都有些涣散了,愣了半天,迷迷糊糊呢喃出两个字:“……妈妈。”
正巧有辆拆了顶的跑车从门前大道喧嚣而过,将他无意识的话盖进了泛着火星的摩擦声中,谁也没听见。
女士被这噪声所扰,扭头瞥去,正见到街角路灯下转出一片月白的蓝影,心头一喜,手下更快了几分。
维鲁特也瞧见了今晚神秘的来宾——确切地说,是三个人。领头之人穿着r国贵族公子式的锦绣蓝袍,留着八字胡,看着挺精明;身后一人罩着旅行常用的灰斗篷,瞧不见面孔,像是个护卫;剩下的……是个女子?
他有些意外,眯起眼睛,打量着灯下款款而来的窈窕身影。那是个年轻的女武士,一袭深紫色的嵌甲长裙,黑马尾梳得如水瀑般顺滑,随着脚步跃动,时时拂过腰间那柄长垂到地面的赤刀——他总觉得那把刀非常眼熟。
正看着,手臂被人用力一挽,伯爵夫人不容抗拒地拖着他往前迎,还不忘在他耳边急声叮咛:“哎哟,早知道那位小姐也要来,我就该再多准备一下了……宝贝儿子,你可得长点心,好好表现啊!”
那位小姐又是谁?维鲁特不及多问,已被带至人前。
“白先生真是守时的人。我刚才还在担心您不熟悉道路,想要让人去迎接呢,您这就到了。”女士这会儿可没显出慌乱,端着贵夫人的雍容仪态,不急不缓说着客套。
“夫人盛情邀约,在下怎敢怠慢。”白姓公子笑吟吟刚回了礼,伯爵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向女武士打起招呼:“好久不见了,雯小姐……”
“雯小姐”三字刚钻进耳朵,维鲁特就觉从后脊梁那儿蹿出一股冷气直冲头顶,整个人都清醒了。原来这英气勃勃的女武士竟是……“他”!?r国太子说过要来,谁能想到却是这样“来”的!
“……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维鲁特。”女士优雅转身,将众人目光引向少伯爵,他却正盯着那r国来的贵族小姐发呆。
哟,没准有戏!这么多年来,女士也没见过有哪个女孩能进儿子那双挑剔的眼睛,自然欣喜,却也不想让儿子在客人面前失态,抬起扇子掩嘴咳嗽了两声。
维鲁特顿时惊觉,堆起笑脸致意:“非常荣幸能认识各位……”
他抚胸逐一施礼,余光还在r国太子幻作的女武士脸上打转。那乌黑的眼瞳好似冰窟窿,钉在雪原般白皙的面庞上,从里向外透着冷飒飒的风,谁也靠近不得。
原来母亲煞费工夫,就是为了让他和“雯小姐”见面?她可不知对方是男儿身,瞧这架势,简直像是一场双方家长陪同的“相亲宴”了,真让人尴尬……
话虽如此,维鲁特又怎会露怯,仍旧微笑着转向女武士:“总听母亲大人提起‘雯小姐’芳名,今日终于得以与您相会,荣幸之至。”
做戏要做全,他抬掌弯腰欲行吻手礼,正主还没发话,身后灰袍人先挡了过来:“抱歉,我家小姐不习惯南方的礼俗,还请见谅。”
此人一开口,虽刻意压低了嗓音,维鲁特还是听出了其身份——尽远·斯诺克,毫无意外。
“失礼了……”他顺势退回母亲身边,悄然观察着对手。
皇子如今幻化成了冷艳的贵族小姐,话都不说了,半阖着眼帘点头回应,多少有些敷衍,倒也贴合气质。
瞧见要冷场,白先生笑着打起哈哈:“我这位‘表妹’从小就是个冷性子,不太爱搭理人,还请小爵爷多多包涵。”
“哪里的话……”女士抢着回答,又怕再说下去坏了气氛,急忙挥手邀请,“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屋内稍作休息。”
蓝袍公子显然作为“主事人”身份,来回谦让一番,领着同伴往城堡里去了。维鲁特还在想着所谓“表妹”的称呼,猜测他究竟是何来历,胳膊又被母亲一挽,强拉着往大厅走。
转过头,只见赛科尔懒懒倚在门廊柱上,没半点迎宾的自觉。女士瞪了他一眼,他才不情不愿站人擦肩而过,根本认不出对方是谁。
城堡餐厅早就整肃一新,墙上挂满彩绘,桌上排了银烛台,加上鲜花点缀,洋溢芳香,哪还有平日肃穆庄重的样子。
主客六人各自入席。丽安娜夫人执意让维鲁特与女武士对面而坐,赛科尔压根没注意女士投来的冷眼,自然而然挤到他身边。灰袍人跟着解下了斗篷,露出的却是张陌生的方脸,想必也是幻术所为。
白衣仆人们倒了餐前酒,纷纷退下去准备菜品。
女士希望儿子表现一番,不停拿眼神催促他起身祝酒。维鲁特很清楚对方是为何而来,正想另找个话题,蓝袍公子却先举杯站了起来:“白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