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僵到了极点,恍若一张绷紧了的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众人皆面面相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独独这场戏的几位主角却只是一副沉着冷静的脸庞,微笑着站在那里,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段如是看了一眼张嫣,张嫣依然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但显然也是极其不满意她们以这种方式打断婚礼。想来也是,张嫣也不是没有说过要让杨清一嫁给朱由检,可是她自己拒绝了。既然已经拒绝了,又何必搞这么一出呢?
他也搞不明白,这次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了。
他长叹一声,若不是这次段子嘉也参与了其中,那些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估计早就群起而攻之了。毕竟,礼数是最不可违背的。真是让人头疼啊。
段如是深吸一口气,微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段子嘉身边。他朝着张嫣的方向微微颔首:“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是王爷一生里很重要的日子。在下一直想要送给王爷一份特别的礼物,想来想去,王爷作为一个爱乐之人,所以最合适的礼物就是将这首《春江花月夜》送给王爷与王妃。故而拜托了舍妹来弹奏这一曲,让天女姑娘编排这次的舞蹈……祝福二位花好月圆。”
话音刚落,底下再次骚动起来。就像在这本就并不平静的湖面上,再次搅得翻天覆地。一旁的段子嘉略带感激地抓了抓他的衣袖,而杨清一的脸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依然维持着淡淡的笑容。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如是不过是临场救急罢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出究竟是何目的,但是却基本可以肯定,绝不像是段如是的说辞那般。
张嫣依然坐在那里,即使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而一边的周奎却似乎已经坐不住了,他十分厌恶这样几近于是挑衅的举动。
“皇后娘娘,您看着……”周奎忽然开了口,虽然是试探和商量的语气,可是其中的意思却已经很是明白。
张嫣却并没有搭理周奎,只是忽然缓缓起了身。“段公子这份礼物倒是当真是别出心裁。”
“皇后娘娘过奖了,只是一点心意罢了。”
“信王。”张嫣忽然看向了一边同样沉默不言的朱由检,“这份礼物是段公子送给你的,那么你究竟是否喜欢呢?”
话锋一下子到了朱由检的手里。
朱由检没有立刻应答,只是忽然朝着杨清一与段子嘉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边的信王妃也只好跟着向前走了几步。
“段小姐。”他看向段子嘉,“果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名琴,演奏这样气势磅礴的曲子,却无半点小家子气。这一曲《春江花月夜》,比本王之前听过的任何一个版本,都要好。”
段子嘉闻言,眼眸很快亮了亮,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多谢信王……夸赞。”段子嘉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她眼中微微带了些许晶莹之色,加上她这一身粉色,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楚楚可怜了起来。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她的信王哥哥。
又或许,其实从来都没有是过。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可是,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的单行道,她一个人一直走着。不管路途之中有多少指着她,在背后指指点点,她都恍若未闻地走了下来。
可是如今,她不得不停下了。
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是快步还是小跑,他始终在这条路的尽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努力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离他更近一点。
她只能停下。
因为,这条路已经断了,可是她的信王哥哥依然在那个远方站立着。
她看见那个不知险阻,顺流而上又逆流而上的女孩子,已经消耗了甚至是透支了所有所有的力气。她倒在了路边,就连爬,也爬不动了。
没有人曲管这个累倒在路边的女孩子。
那么,她只好走过去,为这个女孩子收尸。
这哪里是什么大喜之日?这分明是这个女孩子的葬礼啊。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笑呢?所有的人都在祝贺着,没有一个人记得那个女孩子的死亡。
而当她抱着那个女孩子的尸体,走到这个所谓的信王哥哥的面前时,她虽然说着言不由衷的祝福,可是那个男人,也终于第一次这样去夸她。
可是她怀里那个女孩子再也听不到了。
段尧露出了一个微笑,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戚,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信王……喜欢就好。希望曲子里的祝福,常伴信王与……信王妃左右。”
段如是心疼地皱了皱眉,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开口。
而朱由检,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杨清一。
她的笑容很淡,但却是宫廷礼仪之中最标准的弧度。茯苓教了这么长时间的礼仪,却始终没有教会她。与其说没有教会,更不如说是她不想学。那个曾经毫不畏惧地说着“笑本就是由心而发的,为何要有一个什么所谓的标准”的人,如今却也竟然学会了这种的标准式微笑。
可是,他却莫名觉得碍眼极了。
“天女姑娘。”他忽然开口唤道,“这舞蹈与曲子相得益彰,是对《春江花月夜》最好的诠释。”
他的语气很平淡,“不知乘月几人归,落叶摇情满江树。”他从来都是那个淡漠的信王,所以,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