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久没有喝水了?我也已经吩咐了人送来饮食,你再忍一忍。”朱由检微微皱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杨清一看着眼前这个冷峻的脸庞,明明自己是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告诉他,想要告诉他,这些天在那个黑暗阴潮的地牢里,她有多么的无助和害怕……可是似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见到他之后,却似乎只能沉默。
为什么……还是会有这样深的……隔阂呢?
“你就不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吗?”朱由检忽然问道。
“什么?”
“如是把你送回来的,你可记得?”
“记得……”
“魏忠贤把你送去集市,他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我们所有人都不知情……”
“不知情?你的皇兄也不知情吗?”杨清一讥诮道。
“前一天皇嫂去找了皇兄,当时魏忠贤刚刚从皇兄那里离去。皇嫂去劝说,只不过效果甚微……甚至,有些适得其反……”
“魏忠贤不过是挑起了皇上心中的那根弦而已,这个时候有人愿意给他杆子,他自然抓住……往上爬。”
朱由检见杨清一神色冷淡,那种夹在两头为难的感觉再次涌出,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魏忠贤把你抓进去,说你是妖女,说是因为你,才会引发大爆炸的。更何况大爆炸之后,确实是灾难不断。京师爆发大水,江北和山东更是出现了旱灾和蝗灾。”
“所以这些,也都是我的锅?”
“是。魏忠贤把这些都归罪于你。因为你是妖女,在皇宫之中为非作歹,先是大爆炸,又是自然灾患。百姓们没有读过什么书,即使我们不信,可是他们却是信的。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本来以为就到此为止,可是实在太过不巧,抓你去集市的前一日,地方官员送来急件,江北又发大水,河南更是又发蝗灾。”
“所以,因为我没有死……这些,还是我的错?”杨清一微微吃惊,她虽然学的是历史,可是毕竟有所侧重。天气大爆炸虽然有名,可是当时老师只是一带而过地提到而已。因为这是个未解之谜,史学家们的猜测颇多,可是却没有一个官方解释。因为这场大爆炸实在太过诡异,且没有先例。没有一个正确结果,加上这跟历史并没有太大关联,故而她也没有详细研究。这些大水旱灾蝗灾,她不确定究竟是因为历史上本来就有的东西,只是她不清楚,还是本来就没有,是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了这一切……
“是。”朱由检点头,“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即使皇兄不信,可是你知道,谎话被说多了,也便成了真的。更何况,天灾实在太多了。民间更是……”
“民间又怎会知道是我?朝中官员大多为阉党,为了讨好魏忠贤,自然一个一个使出浑身解数,其中之一的办法,便是为魏忠贤修生祠,更是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大家早就对魏忠贤不满,这一次,恐怕矛头都指向了魏忠贤吧?”杨清一道,“说是皇上用了歹人,才会招致这么多灾难。而魏忠贤正好把我推出来,一来是为他自己开脱,二来则是……间接挫了你的锐气。我所说的,可对?”
朱由检听着她一步一步的分析,点了点头。将魏忠贤的心思完全解剖,天下无几人可以做到。
只是她还漏了第三点。
她不知道寒玉牌的存在……
三则,魏忠贤更是重重打击了段如是,将经济大权操纵在手,再无人可与他匹敌。
即使再不愿,可是也没有办法。权宜之计,必须如此。
将来,他一定会……夺回来。
“你说的不错。”朱由检脸色沉了沉,“正是因为这样,魏忠贤更是迫不及待地要将你推出去,这一招一石二鸟,他真是赚大了。或许也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天灾,皇兄才决绝地选择了放弃你。”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那为何……”为何段如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下了她,为何她又被带离了原先戒备森严的地牢而到了这个普通牢房,为何朱由检看起来又似乎被解除了软禁?
可是她仍然没有问出口,她跟朱由检对视几秒,终是闪躲了过去。
朱由检不是不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也更是明白她为何没有继续问下去。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全盘托出,将一切真相都告诉她。
因为现如今,段如是已经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若是告诉了杨清一,按照她的个性,定不愿意让段如是放弃这些。
不能前功尽弃。
“第二日,魏忠贤把你带出了皇宫,推去了集市。我们所有人后知后觉才明白,当时已经听说你……”朱由检的眼中透出微微不忍,看着杨清一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下去,知晓她也定是不愿提起那些不堪。“所以如是急忙赶到宫中,他跟皇兄说……愿意从此不再回京城,税收加倍征收,隐去他处……只为换取你的性命……”
“换取……我的……”杨清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如是的财富确实很大,是皇兄眼中的一个威胁。即使我再信任如是,可是皇兄却始终不这么认为,他……不喜欢如是。而如是又不愿为官,不愿在天子的眼皮底下被监视着。因此,如是主动提出远离京城,并且增加税收以充盈国库,皇兄自然……乐见其成。”
“乐见其成?这是如是……拿钱买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