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顾虑是对的。这个我会想办法,今晚你回去将马车行李全部备好,然后明天一早你便去乾清宫找皇兄,在交换之前,你必须谨慎。”
“好,我走之后,后续的事情,拜托你了。”
朱由检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拜托不拜托?或许应该是我拜托你才对,以后清一,就拜托你了。”
段如是闻言,眉头却皱的更紧,“我想说的第二点,就是这个。”
“你怕她不肯走?”朱由检微微挑眉,“我没有把寒玉牌的事情告诉她,你那里也必须瞒住。”
“这个我知道,只是这样一件大事……早晚都瞒不住的。”
“以后知道了,也来不及了。只要在这路上瞒住便是,明日你一旦接到她,必须马不停蹄地往你们的目的地去,不要太多停留。到了那里……请你好好照顾她的身体。”朱由检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段如是。“这些是陈逸道开的医嘱,还有一些药单。她的身子很差……调养只能靠你了。务必要让她心情愉悦,不要再多忧多虑……既然离开了这里,就不要再挂念。”
“我知道。”段如是接过,仔细地藏在衣袖之中。“你为何一直不问我……我们要去哪里?”
朱由检沉默了片刻,仍是没有开口。
去了哪里,已经不再重要。
离开了他,或近或远,都是天涯海角。
“我们会下江南。”段如是道,“清一似乎曾经讲过,她的故乡在那里,她一直对那里向往着。”
“……也好。”
“以后,你一个人在皇宫里……”
“我很快就出宫了,你忘了?”朱由检打断他,淡淡笑着,似乎想缓解此刻的气氛。
“是啊,你很快就出宫了。”段如是也笑着回应道。
两个人对坐饮茶,远远看上去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趣闻,夜色浓郁,一白一青两个身影像是一幅画,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是他们两个人却清楚地明白,很多东西,在这一刻却完全改变了。
过去数年的情谊,即将迎来漫长的分别。
之前因为那一个女人有的些许嫌隙,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从此以后,或许他们再也无法像今晚这般畅谈。
从此以后,段寒就要在京城之中消失。
从此以后,朱由检的身边再也不会有那个白袍男子潇洒而立。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能够取代他们彼此,相互懂得。
他们,都是孤独的了。
——次日,乾清宫——
“段卿,你的寒玉牌可曾准备好?”
段如是仍是一身白袍,似乎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他浅浅地笑着,拱手道:“皇上,在下早已备好,只是不知道皇上的圣旨,拟的如何?”
“朕答应的,自然也不会反悔。”
“在下将寒玉牌交给皇上,皇上答应的是放过杨清一的性命。皇上,您这个放过,可是永远的?在下的意思,皇上总不会做出那等过河拆桥的事情吧?”段如是浅笑着,明明说的是天底下最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朱由校蹙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怒火。这个段寒,即使到了这一刻,仍旧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半点不改。
只是毕竟寒玉牌还没到手,朱由校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魏忠贤,开口道:“段卿说的这是什么话?朕怎么会是那种人?朕答应你,绝不会派人再去扰乱你跟她以后的日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多谢皇上体恤。只是空口无凭,皇上虽然答应了在下,可保不住有什么心思歹毒的小人想要离间皇上与在下的关系,故意派人来搅乱什么……皇上认为呢?”
朱由校的眉头皱的更紧,“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没有别的意思。”段如是忽然上前一步,“只是想让皇上在圣旨上多加一句罢了,确保未来任何人都不会去追踪打搅我二人,更不会威胁伤及我二人性命。”
段寒抬起头,眼睛直直盯着朱由校,却又似乎并不是只是在看他。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却一字一句都敲击在每个人心中。“如有奸人违反……灭九族。”
“你!”朱由校被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一下子站起,他的手指颤抖地指着段寒,却被对方淡然的笑又不得不逼得坐下去。
“好!”朱由校大声道,却是忽略了一边魏忠贤骤变的脸色,“朕便依了你的意思。来人!重新拟旨!”
“是。”
很快,一名小太监便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送到朱由校身侧。“皇上。”
“给他。”朱由校抬起手,挥了挥衣袖。
“是。”小太监走到段寒身边,将圣旨递到段寒身边。“段公子。”
段寒神色自然地接过,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他看了两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满意之色。他点点头,“谢皇上。”
“那你的寒玉牌?”
段寒从袖中掏出那块长方形、通体透明的牌子,“在下自然不会忘了。”
朱由校身子微微往前倾,就连一边始终没有开口讲一句话的魏忠贤也歪过头,眼睛亮了亮。“快拿上来。”
段寒将牌子递给那太监,他又走到朱由校身边,转交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接过,右手轻轻抚摸着那一个行云流水的“寒”字。
是真的。
朱由校紧紧握在手中,点头笑道:“你可以去见她了。不过不要从正门走,往偏门出去